池曦文答應了,但抬著頭說:“我沒有很多時間,我得回國上班了,可能留給你兩三天,但我必須和其他人一起飛回國,也不能和你去坎昆?!?/p>
“沒關系,兩天也足夠?;貒部梢月稜I,”梁越親吻他的手指,低聲道,“我們的時間還很長?!?/p>
一周后,專家團登上專機,送熊貓回家,池曦文本來也要跟著回去的,然而在去機場的路上,他收到了一個非常意外的來電。
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收到這個人的電話了。
電話那頭的女士語氣有些哽咽,喊他:“曦文,我是……是小姑?!?/p>
池曦文一瞬間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坐在巴士車上神經(jīng)繃緊,沉默了幾秒,他以再冷淡不過的語氣說:“您有什么事嗎?”
“有……對、對不起,天宇他今天早上走了。”她抽噎說,“過兩天要火化,你、你能……能過來參加嗎。他臨走前,跟我說了一些事?!?/p>
她語氣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和池曦文記憶中的雷厲風行和凌厲感不同,變得脆弱了,好像對他有很深的歉意般,重復地說對不起:“如果你不愿意,我等事情結(jié)束后,就過來看你?!?/p>
“不用?!背仃匚拈]了閉眼,似乎一瞬間想了許多,最后說,“我參加完葬禮就回國,您節(jié)哀。”
他非??蜌?,語氣疏離,她則是近乎崩潰地捂著嘴,細碎的哭聲溢出聽筒,說謝謝他愿意來,繼而朝池曦文道歉,卻始終沒有點明為什么道歉。池曦文掛了電話,手腳都有些冰冷。
一旁的鄭教授出聲:“小池,你電話里是有什么……有要緊事嗎?”
池曦文靠在巴士的椅背上,感到一陣透骨的寒冷。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刺目得讓他睜不開眼。他微微抬頭,眼神落在遠方,臉龐被陽光分成了明暗兩半。皮膚蒼白,輪廓清晰,仿佛整個人都被定格在這光影交錯的瞬間里。
他心里并沒有悲痛,更多的是一種抽離感,就像站在事外旁觀一樣。那個聲音帶來的情感不是痛苦,而是久遠的疏離感。小姑的道歉和哭泣聽在耳里,他竟然無動于衷,仿佛這些都與他無關。往事似乎離他很遠,但又像昨日重現(xiàn),逼得他無處可逃。
鄭教授的話將他從恍惚中拉回現(xiàn)實,他抬眼看著教授,點頭道:“沒什么太要緊的事,就是個親戚去世了。我參加完葬禮就回去。”他的聲音平靜,甚至有些冷淡。
當他走進機場,偌大的空間充滿了人群的喧囂,嘈雜聲和冷色調(diào)的建筑讓他更加感覺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孤獨。他低頭在自助機上操作,預定了飛往加州的機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著,思緒卻似乎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