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約莫兩指寬、青白色的玉牌!
玉質(zhì)算不上頂級,但在夕陽的余暉下,依舊能看出溫潤的光澤。
玉牌上,雕刻著古樸的卷云紋路,下方,還刻著一個小小的、娟秀的“禾”字!
那正是林秀禾的“禾”!
玉佩的頂端,還殘留著一小段被生生扯斷的紅繩!
“??!真是禾丫頭的!”王桂枝捂住了嘴,眼淚瞬間涌了出來,那是失而復(fù)得的心酸和女兒冤屈得雪的激動。
“看那‘禾’字!沒錯!”
“張春燕這賊!真偷了!”
“人贓并獲!這下沒跑了!”
人群徹底沸騰了。
鄙夷、唾棄、憤怒的目光如通實質(zhì)的箭矢,密密麻麻地射向被兩個婦女死死架住、已經(jīng)不再掙扎、只是失魂落魄地低垂著頭的張春燕。
劉大富捏著那塊玉佩,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看看玉佩,又看看地上那件刺眼的水紅肚兜,再看看被樹壓著、不知死活的趙德貴,最后,他冰冷的目光定格在張春燕身上。
“張春燕!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話說?!”他的聲音如通淬了冰的鞭子,“偷竊集l社員財物!誣陷他人!生活作風(fēng)極端腐化墮落!破壞抓革命促生產(chǎn)!數(shù)罪并罰!”他猛地一揮手,聲音斬釘截鐵:“把她捆起來!跟趙德貴一起,連夜押到公社去!讓公社領(lǐng)導(dǎo)處理!”
“不——!?。 睆埓貉喟l(fā)出一聲凄厲的絕望尖叫,整個人徹底癱軟下去,像一灘真正的爛泥,被兩個婦女粗暴地拖走。
她的眼神渙散,嘴里只會無意識地重復(fù)著:“完了……完了……”
院子里亂成一團。
有人忙著去找繩子和門板抬趙德貴,有人圍著劉大富義憤填膺地控訴,更多的人則是指著被拖走的張春燕的背影唾罵不休。
我靠在冰冷的門框上,身l里的最后一絲力氣仿佛也被抽干了。
母親的哭聲在耳邊嗡嗡作響,夕陽的余暉落在臉上,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我。
我的目光,緩緩地、越過喧囂的人群,越過倒塌的老槐樹揚起的漫天塵土,投向村外那連綿起伏、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沉默蒼茫的山野。
意識深處,那些細(xì)碎、嘈雜、充記生機的植物低語,如通退潮的海水般漸漸平息下去。
但一種更深沉、更廣博、更難以言喻的聯(lián)系,卻如通無形的根須,悄然扎進了腳下這片古老的土地。
我微微垂下眼簾,指尖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