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第3頁）

“你弟還說，等你年紀再大點，要是真沒合適對象，他跟你弟媳也愿意養(yǎng)你一輩子?！?/p>

媽媽笑得一臉慈祥，“一家人，不就是要互相照應嘛?！?/p>

我頓住了。

她說這話時完全沒意識到，她口中的“養(yǎng)我”，不是因為愛，是因為我“沒人要了”。

她根本沒考慮過我自己的生活、感受，或者我有沒有想法結婚、過怎樣的日子。

她甚至把“你老了嫁不出去”當成理所當然的事實，并拿這個當做條件，換我三十萬的房款。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弟弟上課打游戲被罰站，老師打電話回家，我媽一邊點頭認錯，一邊把他領了回來，說男孩子就是天性好動。

我因為數(shù)理化比男同學考得高一點，就被她暗戳戳說：“你別太出頭，小姑娘有個小聰明就行了?！?/p>

我從沒想過，那些細節(jié)，會在今天一刀刀割開我自以為天真的“家庭溫情”。

“爸媽，我現(xiàn)在的存款三十萬都不到，真要買房得把公積金、獎金、貸款一股腦搭進去。我不是說不幫弟弟，但這個方式是不是太……”

我話還沒說完，媽媽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說這些干嘛，咱家不就你最寬裕？”

“你弟還小，也沒你社會經驗多，我們就你一個姑娘，咱以后養(yǎng)老不指望你指望誰？”

爸爸也開口：“你弟女朋友那邊家境一般，結個婚也不容易。咱們總不能讓她爸媽出錢吧？”

“你在魔都待了這么些年，開銷那么大，不是早就看清人情冷暖了嗎？咱自家人，才是一輩子的靠山?！?/p>

我看著眼前這兩位“靠山”，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過去二十八年都在做一個講道理，識大體的好女兒。

可是講道理的下場就是，被反復以“我們是你爸媽”當籌碼，一次又一次地掏空、讓渡、犧牲。

我不敢反駁，也不敢拒絕。

因為只要我稍微拒絕一點，媽媽的臉色就會變成“白眼狼”“不孝女”，而爸爸會搖頭嘆氣，說我變了。

可現(xiàn)在，我真的不想再繼續(xù)變成那個一張嘴就要解釋“我不是不孝”的人了。

“那這樣吧，”我深吸了口氣，“你們不是說讓我先買房寫弟弟的名字，以后我還能住進去嗎？”

“我先買了，房產證也可以寫他的名字。”

爸媽眼睛瞬間亮了：“還是咱閨女懂事！”

我平靜地說：“那咱們立個字據(jù)，簽個協(xié)議，明確我出的錢是借款，弟弟未來要分期還我?！?/p>

爸媽愣住了。

氣氛陷入真正的沉默。

我第一次看到他們臉上不再是笑意和柔情，而是真正的失望。

那種對獵物失控的失望。

我心里卻平靜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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