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殘月漸漸升高,憑他的目力依舊能看清海棠渡的一切。
江面上飄著一只小木船,既不靠近,也不遠離,似乎那只是一葉隨波逐流的被廢棄的小舟而已。
秦宏聲盯著那只船看了半晌,眉毛擰成一團。
突然,他將袖袍一展,縱身躍起,輕盈地像是一只雨燕,橫掠過寬闊的青衣江,最后悄無聲息地落在小木船的甲板上。
木船微微一沉,蕩開了一圈圈由月色渲染過的漣漪。
船艙前掛了一張破草簾,腐朽的氣息迎面撲來,讓秦宏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不樂意用手去碰那臟兮兮的破簾子,便又揮袖招來了狂風,將草簾扯下,丟在了甲板上。
船艙正中置了一張矮小桌案,兩側有一對相配的蒲團,桌上翻倒著一盞銅燈,看這盞銅燈的做工和樣式,赫然已是幾十年前的舊樣式了,那三個小輩中,可能只有萬象洞出身的明寓見過這種燈。
除此之外,空蕩蕭索,只有秦宏聲的影子落在其中,顯出幾分詭譎。
奇怪,明明感覺這里有人……
秦宏聲在船艙中環(huán)視了一圈,仔仔細細地觀察了每一個角落,直到實在受不了這股腐爛的味道,才退出了船艙。
也許是他多心了吧。
月下,秦宏聲的身影飛速遠去,將殘破的木舟留在了江心。
水波宛如云海,雪白的浪沫聚攏又消散,良久,一句很輕的話語才從船上傳出。
“怒濤先生……已經(jīng)走了吧?”
再看那布滿塵垢的木船中,分明坐了兩個人,一個白衣勝雪,姿態(tài)隨意,而另一個玄衣如墨,正襟危坐。
梼杌斜了他一眼,似是懶得回答秦琢的問題。
梼杌說著要讓天魔等,實際上還是提早半天到了。
秦琢伸手扶起了倒在桌上的銅燈,忍不住擔憂地問:“你確定我們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
梼杌不耐罵道:“不會,不會,不會!你還沒有問夠嗎!”
秦琢住嘴了,垂下眼睛,默默地將銅燈點了起來,火光顫顫巍巍的,給他柔和的輪廓鍍上一層金。
啪!
梼杌眼疾手快,一把掐滅了燭火,怒氣沖沖地瞪他。
“你干什么!”
秦琢道:“你不是說不會被怒濤先生察覺的嗎?”
“我指的是聲音和氣息!”梼杌被他氣笑了,“那個秦宏聲來查看的時候,我只是布置了幻術干擾他的視線,你點火是怕他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嗎!”
是啊。
秦琢在心里回答道,他巴不得自己被怒濤先生發(fā)現(xiàn)呢。
不過聽梼杌這種口氣,怒濤先生的實力應該在梼杌之下,梼杌對他雖有忌憚,但沒有懼怕,真打起來了,怒濤先生恐怕占不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