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泥土構(gòu)筑起來的巨人,下半身裹著腐朽的樹葉和不知什么動物的皮毛,泥刻的五官呆板無神,他僵硬地抬著厚重的大腳掌,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別看泥人身體巨大,腳掌落在地上,就好似踩進(jìn)了沼澤里,無聲無息。
而泥人的手中,正捧著一顆頭顱。
目光觸及頭顱的瞬間,秦琢的呼吸都不禁停滯了,頭顱上掛著兩個深陷的眼眶,眼皮緊緊蓋住眼珠,顴骨高高突起,嘴唇毫無血色,面色也蠟黃得可怕,仿佛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
但秦琢心里知道,這顆頭一定是活著的。
——因為這是刑天的頭顱。
泥人在不遠(yuǎn)處停下了,那顆死氣沉沉的腦袋緩緩睜開了眼睛,渾濁的雙目
聽罷刑天的話,秦琢先是一怔,隨后扭頭看向孟休,兩只眼睛充滿了疑惑。
孟休也渾身一僵,朝一人一頭顱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腳下還后退了半步。
“你有刑天斧?”秦琢的語氣很是平和,好像只是單純地關(guān)懷了一下后輩。
孟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攤了攤手,聳了聳肩,一副“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的死樣子。
“我可以感覺到,我的斧頭,似乎是把你當(dāng)主人了?!贝蟾攀菤饬Σ粷?jì),刑天說起話來越來越慢,“你是跟昆玉一起來的,多大歲數(shù)了,叫什么名字?”
對于刑天,孟休還是保持著一份尊敬的:“晚輩孟休,字子戚,今年二十又四?!?/p>
刑天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皮垂得更低了:“孟子戚啊……我這一睡,不知道何時能再次醒來,你把我的盾拿去吧,左右留著也是無用……昆玉,你過來?!?/p>
“刑天閣下?!鼻刈吝B忙上前了幾步,來到刑天近前。
他心里十分別扭,刑天看上去和他很熟,看他的眼神中也滿是久別重逢、故人依舊的歡喜,但他的記憶一片空白,往事根本沒在他的腦海中留下半點痕跡。
好在刑天也沒察覺到他的不自在,以為站在他面前的還是“昆玉”,殊不知故人已經(jīng)成了弱小又無知的“秦琢”。
刑天道:“伸手。”
秦琢便將手掌放在刑天眼前,刑天黯淡無光的眼中忽然爆發(fā)出一道奪目的金光,落到了秦琢的手上,凝聚成一根瑩潤剔透的玉簡。
秦琢對這種玉簡再熟悉不過了,這不就是另一片山海玉書嗎?他不久前還生吃了一片呢!
不過這片玉書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同,首先這個重量就不對,比記載了“少昊之國”的那片要重幾分,其次,先前的那片觸感溫暖,和這片冷得像一塊堅冰。
上面用古怪的文字刻道:“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fā)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p>
西王母……
涉及到一位神靈,秦琢必須謹(jǐn)慎行事,刑天說這片玉書里含有西王母的一絲真靈,正是真靈的異動驚醒了沉睡的他。
可是西王母能出什么事?不會……也是因為穹闕吧?或者是饕餮提到過的那個無限主神?
刑天道:“快去找西王母吧,陸吾失蹤,開明獸要守護(hù)帝之下都,帝俊遠(yuǎn)在大荒,不周君離不開眾帝之臺,其他神靈也不知去向,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助她了。”
秦琢握緊了玉書,鄭重地點點頭,感覺雙肩被壓上了一個萬分沉重的擔(dān)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