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已坦白有所保留,他便信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自己拐彎抹角地回避她的好意,她卻不怕碰壁,沒有順著他的話避而不談,反倒落落大方地堅持己見。
蕭凜瞧著眼前腰板挺直的小太監(jiān),莫名想起了他在胡國府邸栽的那棵小白楊。
他很喜歡的那棵。
蘇滿硯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中,顯得格外悠長深沉。
空氣中忽然響起一聲輕笑,低沉冷冽,又帶著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若連她都不信,我恐怕也只能坐以待斃。
阿硯啊阿硯,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怎會這般固執(zhí)?蘇滿硯眉頭微擰,歪著頭不解地望向蕭凜:該說的都說了,好處講了,忠心也表了,還要怎樣?“那本王再問你一遍,你還生氣嗎?”蕭凜又問了一遍,這次臉上帶著笑意。
“就算殿下再問一千遍,阿硯也還是這個答案。
”“你當真要為本王解毒?在南國的皇宮中,為一名敵對戰(zhàn)敗國的質子解毒?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蕭凜說得極慢,每個問題問完都停頓片刻,讓蘇滿硯細細思量。
“殿下不必多言,奴才明白您的意思。
這深宮中能讓殿下身不由己的,背后定有操控之人,阿硯也隱約能猜到幾分。
殿下盡管放心,阿硯雖是南國人,又或許不是。
您只需知道,阿硯出現在這里,是為您而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蘇滿硯說得坦蕩,熱烈的情感如暖陽般鋪開,將蕭凜籠罩其中。
“這是為何?”他壓著聲音問道。
“殿下無需再問。
今日你我開誠布公:我是殿下的近侍,也是您的忠心幕僚。
往后時機到了,阿硯自會告知殿下一切。
這算是小的懇求您。
”蕭凜點點頭,終究沒再追問。
蘇滿硯的話莫名讓他信服,她是個聰明人,定然明白他未說出口的擔憂。
一個南國皇宮的底層閹人,愿意冒著性命危險,為敵國皇子效力,任誰聽,都覺得天方夜譚。
或許是不甘被欺壓的命運,或許真如她所說“為殿下而來”。
總之,他得接受這份合作邀請:若對方真心相待,便是天賜之福;若一切是假,他親手了結便是,反正已別無他法。
他像個貧瘠的商人,猶豫著要不要孤注一擲,賭上最隱秘的藏品。
糾結了這么多天,竟沒想到是蘇滿硯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