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月耳邊的風(fēng)聲不見了,卻聽見了寺里的鐘聲,平穩(wěn)安詳,端莊莊重,不像風(fēng)那樣肆意,可她……卻很喜歡。
她睜了眼,耳旁的鐘聲仍舊在,看著身旁的明城,沒說話,心里全是后怕和慶幸,眼眶全紅了,眸子卻清明。
明城點了點她鼻尖,笑得寵溺又溫柔,“該結(jié)印了。”
宋林月點點頭,乖乖結(jié)印合十起身。林月剛起身,明城想和林月繼續(xù)去其他殿里上香,步子還沒邁出去,便被從里殿傳來的爽朗至極的笑聲給阻止了。
“哈哈,好啊好啊,老和尚我好久都沒遇見這么通透的人兒了?!?/p>
明城和林月轉(zhuǎn)了身,看見一位慈眉善目心寬體胖的老者跟著一個小沙彌,旁邊是一位嚴(yán)肅又和藹的婆婆,被身后的男人攙著,身邊跟著一位戴著墨鏡帽子和黑色口罩的姑娘。
明城規(guī)矩慣了,垂眸微微躬身雙手合十,“師父。”
宋林月機(jī)靈又禮貌,也跟著明城躬身合十叫人:“師父?!?/p>
老住持眉目慈愛,還禮:“阿彌陀佛,姑娘年歲不大,倒是淡然。和尚我很少見你這么有靈氣兒的姑娘,方才見姑娘禮佛規(guī)矩,起了好奇,便在殿后看了會兒,還希望姑娘不要怪罪的好。”
明城自然不會,笑著回:“能得師父夸贊是明城福氣?!?/p>
老住持哈哈大笑,點了點她,“倒是不說虛話,丫頭啊,大氣大氣。我剛聽見姑娘的一番言論,頗感有趣,老和尚我有一事兒想請姑娘幫著解解惑,可否?”
明城一愣,倒也沒拒絕,“明城自知幾斤幾兩,雖覺得未必能幫您解了惑,可還是想盡力而為。您隨便一問,明城隨便一答,若答案不妥,還望師父別怪罪?!?/p>
宋林月瞇著眼仔細(xì)看了看旁邊老人身后的男人。
直勾勾的盯著她家明城寶寶看干嘛!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明城牽著宋林月往里走了走,以免妨礙到其他香客上香。
老住持見她規(guī)矩又知禮,點了點頭,指了指她方才跪著的蒲團(tuán),問:“吾常觀世間人生百態(tài),在這蒲團(tuán)之上有過無數(shù)祈求、懺悔、歡喜、痛苦、傷悲、麻木,若我佛慈悲,為何如此忍心世人經(jīng)歷這生老病死酸甜苦辣的世間百味?”
明城看了眼慈眉善目此時卻皺著眉的老者,“師父大善,可明城覺得,您大可不必如此糾結(jié)。”
明城笑了下,繼續(xù)回道:“這生老病死、酸甜苦辣的滋味兒雖不好受,可在明城看來未必是壞事,來這世間一遭,走的時候總得記得什么才算圓滿。若平平淡淡的來,冷冷清清的走,沒嘗過刻骨銘心或是痛苦快活,豈不遺憾?
“世間本就是一個輪回,您又怎知這世間百味不是世人上輩子在佛祖面前求來的呢?人心善變,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兒,何況是佛呢?我佛慈悲,所以才不愿剝奪走每個人各不相同又精彩難得的經(jīng)歷吧。”
明城指了指剛才師父指過的蒲團(tuán),“這蒲團(tuán)之上有誰求的是經(jīng)過呢?想必都是求的一個結(jié)果吧。可結(jié)的果子何時才為果?此時?歿時?還是前世,今生或來世?因果何時結(jié)都未可知,怎能得知結(jié)果?既然結(jié)果未知,又何需掛懷?”
慈眉善目的和尚身子一頓,看著明城指的蒲團(tuán)。
結(jié)果……何為果?雨過天晴還是事與愿違?是啊,他怎知啊?就算此生得知,輪回他也無法得知??!既然不得而知,那他何須掛懷?
明城垂著眸子笑:“明城本就覺得這人世間的煩惱大都是源于人際關(guān)系,人與人,人與事,皆為陰陽,皆是兩面,也皆有因果。一人求則另一人也求,求的事或許相同又或許不同,佛祖難做只能擇一或擇優(yōu)幫襯,滿足了一人便滿足不了另一人。
“就算師父得知了生生世世的結(jié)果又如何?師父怎知這結(jié)果不是另一人拼命渴求的呢?就連這蒲團(tuán)都是兩面,更何況人與事呢?”
旁邊的婆婆看了眼旁邊的和尚,微微挑了挑眉,低了低頭藏了藏?fù)P起來的唇角。
明城看著面前的師父眼里顫動的光亮,頓了頓,還是拍了個馬屁哄哄。
“師父良善,能與人所喜,與人所悲。明城慚愧,做不到師父的大愛,只能欽佩,也愿日后師父在為世人擔(dān)憂的同時亦能無憂,保重身體才能更多的幫佛祖分憂,助眾生解憂。”
老住持聽完哈哈大笑,有點兒仰天長笑的味道。
宋林月也彎了眉眼,抱著她手臂一個勁兒的搖,在明城的耳邊直夸:“棒呆啊!寶貝蛋子啊你!拍這老和尚馬屁,看把他樂的?!?/p>
明城哭笑不得,微微嗔她一眼。
這兒還有人呢,不要說出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