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真經(jīng)想,原來他是果然是心悅她。這一年半,他曾在長安見過很多糟糕的場景,但凡他意念不留神地代入花閑,他便會狠狠唾棄自己,再惡狠狠地掐斷意念。
些許沉默后,花閑道:“再胡說,小心撕你的嘴,殷真經(jīng)起初不通世事,只因被我截胡,可能才會如此,倘若是其他人搶在我先,可能亦會如此,這怎么能算心悅呢,不過是我欺詐他。我于他,初心不純,不過是搶占先機(jī)。日后見多識廣,不怨我都好?!?/p>
其實她也不懂什么是心悅,心悅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感覺。她只知道不心悅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就想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心悅一個人是和他在一起,就很快樂安寧嗎?和朱離在一起,她也快樂安寧,但前提是以為他是個女孩兒。一旦知道他是男孩,說不出的變扭,沒辦法回到從前。
阿寶嘻嘻笑道:“小姐你的意思是,他最初被哪個女孩所救,就會愛上哪個女孩嗎?有道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小姐你長得這么美,我要是男子我也會心悅你?!?/p>
花閑伸手作勢去捏阿寶,后者扭來扭去,花閑捏不著,又懶得動,又好氣又好笑道:“懶得理你,如果只是喜愛這身皮囊,那可不算什么好事!”
說完便不理阿寶,側(cè)過身子假寐,閉目養(yǎng)神?;ㄩe想,她自知不是長壽之人,何必自尋煩惱,害人害己,詩經(jīng)有云: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想必以殷真經(jīng)的本事,日后尋到真心待他的好姑娘,會灑脫地忘記她。
阿寶又嬉皮笑臉地和花閑搭話,見她沒有反應(yīng),只得做罷,連打幾個哈欠也睡了。
隔壁的殷真經(jīng)一雙琉璃般的眼睛,像夜間捕食的獵豹,幽幽灼灼。
翌日一大早,殷真經(jīng)收拾行囊便要離開,臨幸前單獨和花閑在屋里說話。
花閑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實在沒臉見人,屋子里只有一張簡單的木桌和兩把椅子,她頭也未梳,披散著,衣服也未換。
花閑:“我這般憊懶模樣,見笑了,請坐吧,怎么這么快就要出發(fā)。”
殷真經(jīng)聽她聲音也沙啞慵懶,道:“你身子不舒服,趕快回被子里躺著,長安城那邊情況緊急,我這一來一回也要花好些天,待我把那邊的事處理完,就馬上回來。”
花閑瞧著殷真經(jīng),他坐那遮住了半邊的光線,這樣一看,真是目光灼灼。四目相對,花閑赧然,他說的這是什么話?好像她成了專程等他回來的人。
花閑避開他的眼神,淡淡道:“不妨事?!?/p>
殷真經(jīng)起身把掛在一邊的黑色披風(fēng)拿來,彎腰低頭,為她披上系好,“你身子不好,仔細(xì)受了涼?!?/p>
花閑驚訝,此前他并不曾在未經(jīng)她的允許下,有過這般僭越的行為,此時他清冽的氣息像山一般,她瞪大了眼睛,微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距離近的都能聽見她的呼吸,殷真經(jīng)看見她睜得圓的杏眼露出訝異:淡粉的唇微張,以及她清澈瞳孔中他的倒影:那野獸一般的異瞳。
殷真經(jīng)迅速站起身,微抿唇,“抱歉?!?/p>
又說:“我走了,你要好好自己,千萬別再哭了,我一定把朱離好好的帶回來。”
花閑還在暗暗驚訝,她原本也想拜托他把朱離帶回來,正愁開口,他卻先說了。
“多謝你,你的恩情我難以回報,請你一定要幫他!”花閑急忙拿出荷包,把一卷符箓遞給殷真經(jīng),“請拿著這些,或許能幫得上什么忙?!?/p>
殷真經(jīng)心潮澎湃:“不,這些你自己拿著防身,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帶回來?!?/p>
花閑:“不,你不要,我會覺得自己很沒有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