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琮寅握著花閑軟軟的手,貼在臉上,親了又親。
太醫(yī)上前檢查,看著趙琮寅的模樣,話在口中吞了又吞,跪在地上,頭埋的不能再低,道:“圣上,殊妃娘娘薨了?!?/p>
人散
趙琮寅:“胡說八道,剛才她還看了看朕。”
太醫(yī)小心地、艱難地說:“這是回光返照,娘娘定是放心不下圣上,還望圣上保重龍體?!被毓夥嫡罩?,圣上發(fā)瘋,太醫(yī)院的人已經(jīng)診過很多回,沒了氣息,死脈,無力回天。
文英跪在地上,低著頭,悄悄用余光偷看了一眼。見趙琮寅眼睛猩紅,像在忍耐一種情緒,這種情緒好像有了實(shí)體,要噴發(fā),而趙琮寅強(qiáng)忍著往下咽,以至于脖頸青筋暴起,手在發(fā)抖。
文英從小跟著趙琮寅身邊,皇子皇孫從小就修身養(yǎng)性,控制情緒。他的主子,從小就對自身極度要求,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會失態(tài)。只要保持絕對的忠誠,不要成為主子的敵人,主子還是會以禮相待的。而只要被主子定位成敵人,那主子會極度的殘忍。
趙琮寅說:“全都滾?!?/p>
還有人想勸。
文英趕緊說:“還不快滾?”還要刀尖上翻跟頭——找死嗎?
眾人如蒙大赦,撤得干凈,只留下趙琮寅和花閑在寢宮。
趙琮寅不相信花閑死了,他把她抱起,讓她躺靠在懷里,這樣她就舒服一些,她現(xiàn)在很乖,他想和她說說話,便輕聲在悄悄說,好像她在回應(yīng)他,她沒有再抗拒他,他說什么她都像在甜甜地笑。
他說了很多從前都不曾說過的話,就好像他還是個男孩兒一樣。他端起一碗藥,小心地,一點(diǎn)點(diǎn)地喂,喂進(jìn)去了,他說,“就是這樣,乖乖喝藥,好好吃飯才對嘛?!?/p>
喂了幾口,藥從口中流了出來。
趙琮寅哄孩子一樣,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們慢慢來?!?/p>
趙琮寅心中有一根蛛絲“嘭”的斷掉了。從此以后,他是孤家寡人了。
生在皇族,他從小知道這是一個爾虞我詐,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他從小就喜歡看他皇爺爺坐在龍椅上,他知道了原來這是他的欲望,他的目標(biāo)非常明確,盡管他不是太子一脈,就算在這條路上要犧牲一切。人要對自己有清楚的認(rèn)知,他當(dāng)然狠毒,這是他的本性,生來就是如此,你難道要強(qiáng)行讓毒蛇做菩薩頭上的皇冠嗎?何必自欺欺人。
可是他也有欲望,他喜歡花閑,是他作為男人的欲望。那一天,他的皇祖父強(qiáng)行搶了他的妻子。他日夜寢食難安。
他手上沾滿了鮮血,以至于譎力暴漲,有些失控,但是他認(rèn)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變成譎,他趙琮寅都不可能變成譎?;ㄩe在他身邊,他就能異常的安寧。
他再也不想失去她,不會讓任何人把她搶走??墒撬€是被搶走了,死神從他手里把花閑搶走了。都是他的錯,是他太弱了。
魏庸從不能見天日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神威大將軍。他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重修家族的祠堂,把族譜上記載的牌位都重做了一邊,祠堂建的非常氣派,有一整面嶄新的牌位。
魏庸正在點(diǎn)香。手下的人匯報,說皇后娘娘派人來請,去勸諫圣上。圣上已經(jīng)在永和宮七天七夜不吃不喝,這時節(jié)天氣熱,尸體都有味道了,圣上還一直把人抱在懷里。只要有人敢去勸,圣上就敢殺。
魏庸焚香拜了拜,不回頭,說:“你去回皇后,就說老夫重病,去不了?!彼麨槭裁匆ビ|這個霉頭?本來趙琮寅就不認(rèn)他,他也無所謂,他已經(jīng)點(diǎn)香告慰列祖列宗,他也算光宗耀祖了。而且,他自認(rèn)了解趙琮寅的性子,趙琮寅喜歡做皇帝,熱愛做皇帝。過段時間,一定會出來,何必去勸。
魏庸插好香對手下說:“查了是誰做的嗎?”
手下匯報:“是李美人對殊妃娘娘說了一些不好說的話。但李美人后面有人推波助瀾?!?/p>
魏庸:“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女人就是短視。老夫觀相,花閑本是短命之人,而必急于一時。這下這群女人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過不了多久,皇后又會來求老夫的,圣人這人的性子是這樣,千萬不要去挑釁他。偏偏她們還用這樣的法子?!辈贿^死了也好,早點(diǎn)死了,趙琮寅最后一點(diǎn)羈絆就斬斷了,才能成為一個完美帝王。
坤寧宮?;屎蟮膶媽m。
十日之后,趙琮寅出了永和宮,但花閑還沒下葬,別人甚至不知道花閑的尸體現(xiàn)在在哪?
趙琮寅正坐在坤寧宮的院子正中央,他瘦了一些,瞳孔越發(fā)幽深烏黑,臉上沒有悲傷,很平靜,他閑閑地靠著太師椅,看著前面跪著的阿寶,道:“寡人以為你是個懂事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