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書
卯時破曉時分,花閑猛地咳嗽了起來。阿寶聽見聲音,忙從耳房走過來幫她端痰盂、順背。
阿寶看著花閑衣裳都未換,便猜她夜里出去了。
花閑事先和阿寶說過了,阿寶雖然不信,但也只會默默守護她。
這回,花閑一直咳,絲毫不見停,臉都漲紫了,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吐出來,動靜一大,把隔壁的香云、朱離等人都驚醒了。
香云她們披著外衣走進房中,“夫人怎么了,怎的咳得這么厲害?”
花閑手緊攀著痰盂,用力過度,指關節(jié)泛白,她猛地大嘔一口,哇啦啦吐了一灘污血。
阿寶嚇了一跳,急得快哭了,“夫人,您還好嗎?香云,快去叫大夫!”
花閑吐出了這口污血卻覺得好多了,血跡中有一塊黑黑的東西,吐出這玩意她渾身說不出的舒坦,應該是吃了玉珠果的緣故吧。
花閑歇了口氣,道:“不用找大夫,去燒湯,我要沐浴?!?/p>
慧蓮比他們都起得早,她顧了個老婆子每日幫帶她小孩,他們就住在秦王府外圍的廡房內(nèi),每日晚上她做完事都會回到廡房和孩子過夜。
每日早晨天還未亮,她就來到花閑院里生火燒爐,再去府里的大廚房拿些菜蔬魚肉來整治。
花閑院里的小廚房費用不走中公,里面的花銷都由花閑自己出,慧蓮的月錢也是由花閑出。
慧蓮一個月的月錢有二兩銀子,比大丫鬟的月錢都多,雖然花閑這冷清,難有出頭之日,但蕙蓮帶著一個小孩,也不想那么多,只想多攢些錢,先把孩子養(yǎng)大再說。
阿寶從朝陽五鳳妝盒內(nèi)拿住一個小玻璃瓶,玻璃瓶中盛著清澈的玫瑰香露,這是花閑自己濾制的。沐浴前,倒一滴在水中,有清香。
花閑用青鹽擦了牙,簌了口,便去沐浴了。
在這個當口,朱離趕忙來到花閑房中打掃衛(wèi)生,先用撣子把家活物件撣了撣,再用抹布小心地擦拭著鏡臺、妝奩、書桌、花瓶等。做完這些又另拿了一塊抹布,跪在地上擦拭地板。最后再把抹布洗凈掛好晾曬。
阿寶把花閑床上的涼簟枕席、夾沙被換了一套干凈的,又用熏香仔細熏了一遍。
香云則回到屋里描眉點妝,重整云鬢,挑選鮮亮的衣裳打扮著。
花閑沐浴后,坐在椅子上,任由阿寶為她篦發(fā),一大把黑鴉鴉的青絲如綢緞般,握也握不住,滑溜溜地從掌中滑走。
花閑讓朱離上前一步,瞧了瞧他:乖巧地站在那里,梳得一絲不茍的雙丫髻,身著一件天青布衫,腰間系著汗巾,怎么看都是一個好孩子。
花閑想起殷真經(jīng)說的話,一把抓住了朱離的手,朱離卻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
花閑抓緊了他的手,不讓他抽開,他的手指腹粗糙,像干慣了粗活,手指卻很修長,骨節(jié)分明,竟比她的還長一些。指甲卻被拔了六個,新長的粉肉還未變硬,看著十分丑陋。
她嘗試把他的袖口卷起,朱離卻猛地抽回手,跪下低頭喊了聲,“夫人,奴婢污穢?!?/p>
花閑想著,自從朱離來了她院子,她也從未關心過他,他年紀這么小,卻糟了大罪,還能如此乖巧伶俐,她不由心生憐憫。
她柔聲道:“乖乖聽話朱離,把手給我瞧瞧,阿寶也不會亂說的?!?/p>
說完又拉起他的手,他這一次沒有反抗,只是低著頭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