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看得心下一驚,生怕他一不留神落入池中,忙快步上前將人一把撈起。
只是這懷中人軟得好似沒了骨頭,被他這么一抱,便綿綿倚在他xiong膛,一動不動地裝起乖來。
裴牧僵持這姿勢一動不敢動,聲音也下意識放輕:“清淮?”
懷里人悶悶應了一聲,又嘟囔道:“頭暈?!?/p>
這是自然了,醉花陰雖然嘗起來軟綿可口,卻也屬烈酒。他望了一眼已然空了的酒壺,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半壺全進了江清淮的肚子,如今卻只是喊頭暈,酒量都算很不錯了。
“我給你煮碗醒酒茶可好?”裴牧又低聲問他,卻等不到他回答。
等他看去,發(fā)現(xiàn)江清淮已經(jīng)閉上眼睛,安然地睡了過去,羽長的睫毛遮住半數(shù)月光,在玉白肌膚上落下一層淡痕。
裴牧無法,只能先把人抱去床上,再去煮醒酒茶。
只是……等他煮好,床上又不見了人影。
裴牧難得有一絲迷茫,一個醉得不省人事到只知道喊頭暈的人,怎么會有這樣的精力?
但也無法,他只能先把醒酒茶放下,再去尋江清淮。
倒是也好找,裴牧來到院中,正聽見哎呦一聲痛呼,趕過去看時,就見江清淮迷茫地坐在墻角的大背簍中,正掙扎著要起來。
那背簍還是江清淮做肥皂時,買石灰石送的,上次江清淮也只用了一些,裴牧擔心這東西受潮,又不能搬到太陽底下曬著,只能放到墻角的屋檐下。
這里原是上一家主人堆放雜物的地方。裴牧后來收拾了一番,多半都給扔了,只剩下古舊的板車和梯子,然后便是這幾筐石灰石。
此刻江清淮正坐在其中一筐石灰石上,旁邊的梯子也倒了,好巧不巧將他卡在其中一個框里,才讓江清淮無論如何都起不來。
“想做什么?”裴牧幫著抬起那落倒的梯子,看他手腕似乎被碰紅了一片,幫他揉了揉,“疼嗎?”
江清淮直直地看著他,并不說話,只等裴牧說完,才慢吞吞指了指屋頂。
“想上去?”裴牧有些詫異于江清淮的精力,“頭不暈了?”
江清淮認真點頭,又搖搖頭。
裴牧卻能懂他的意思,同他商量道:“我們先喝了醒酒茶,等頭不痛了,我再帶你上屋頂,好不好?”
江清淮不說話,仍舊巴巴地看著他。
裴牧不知他聽懂沒有,但被梯子困在這里倒是能防止他亂跑,不至于端著茶的功夫又把自己弄傷。
于是思索片刻后,裴牧又把方才立起來的梯子緩緩放倒,將江清淮圈在其中,看他一臉迷茫地望著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不顧江清淮能不能聽懂,只說:“清淮,我先去端醒酒茶。”
說罷,裴牧起身離開,只是走了兩步不放心,又回頭看江清淮。
江清淮也正在看他,夜空下他的眼睛格外亮,里面無喜無悲,凈似山尖積雪,卻又好像動一動就要化了……裴牧看看清冷的月光,竟沒道理地擔憂起江清淮一個人留在這里,會不會出事。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是自己多想,扯了扯嘴角,又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