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生出一絲不知所謂的不耐。
但不等他想明白這情緒從何而來,江清淮倒先松開他,指著門抱怨起來:“我敲了好久,你不在家,裴關(guān)怎么也不在?”
“我送他去林玨那邊了。”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家中無人,裴牧并沒有在門外落鎖,所以要回家還得他先翻了墻,“他這個年紀,跟在我身邊,實在耽誤前程?!?/p>
裴牧利落翻過墻,開了門,請江清淮進來:“軍營都是統(tǒng)一管理,他日后不常能回來?!?/p>
江清淮跟著他往屋里走,聞言只點點頭,沒質(zhì)疑這個決定,而是忍不住問他:“你穿著一身黑衣,去做什么了?”
這也不是象征性問一問,江清淮確實好奇。
按裴牧當時那飛檐走壁的速度,怎么也得比他從尚書府回宮里快。何況他還在宮里收拾了一圈,換過衣裳才點了傳送,按理裴牧早該上床睡覺了。
若是睡眠質(zhì)量好些,說不定都睡熟了。
可裴牧卻連家門都沒進去。
江清淮警告他:“不許騙我,實話實說?!?/p>
裴牧便嘆氣,懊惱方才怎么就失了神,被清淮一眼認了出來。如今怎么都逃不過這一番盤問,若是不老實交代,只怕還惹清淮不快。
裴牧只能避重就輕:“你可記得我曾說要尋一枚玉佩?”
“今晚本是要去找玉佩,誰知舊物未見,先看到了故人?!?/p>
江清淮蹙起眉來,倒不是對裴牧這番話不滿意,而是不明白:“既是故人,你怎么不高興?”
裴牧正點燈,聞言動作一頓,他盯著飄忽的火苗,眸光也隨之散開,又聽見自己假兮兮笑了一聲,說了句:“沒有不高興?!?/p>
怎么沒有?
江清淮不滿意地走上前,先見那火折子幾乎要燒到他手,裴牧卻還發(fā)愣,只能抓住他的手,又吹了火折子。
卻不想連著方才點起的燈一起滅了。
火光慢慢地暗下,房間重新歸于沉寂,江清淮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猜裴牧不高興,大概是因著見了故人想起往事,可裴牧又沒明說,他也不想直晃晃地戳破,惹得裴牧再多想。
此刻隔著一層夜色,不僅看不清他神色,竟也不知自己心頓頓地作何滋味。
這次倒是裴牧先開了口打破沉寂,他的嗓音有些嘶啞,帶著幾分不確定:“清淮,為什么要吹燈?”
他其實是想問——清淮,你在哭嗎?
可他也記得上次江清淮的抱怨,記得清淮不喜歡被點破,無奈只能換個委婉的說辭。
雖然他能看見江清淮的眼睛一直看著他,哪怕四周那樣黑,那雙眼卻始終明亮。
但他也記得江清淮做噩夢那晚,漂亮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睜開時,滑落的淚水,是那樣的悄無聲息。
他不敢確定自己有沒有錯過,加之如此四目相對實在有些奇怪,便只能開口詢問。
只是江清淮從不肯好好回他,反而松開了拉著他的手,別過頭嘟囔道:“睡覺……我是想叫你早點睡覺?!?/p>
騙人。
裴牧看著江清淮躲閃的眼睛,心想,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