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嘯微微點頭,眉宇間藏著深深的思慮:“正是此節(jié),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數(shù)月前于京城,我本欲徑直南下,然途中愈覺事有蹊蹺,加之偶遇天火門風波,便順勢而為,隨其至少林探究竟。后又轉(zhuǎn)念,或許武當之行,向嚴師兄等人詢問護送詳情,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
沖虛道長聞言,緩緩說道:“嚴冷奇等護送駱小姐南下時,曾密函于我,我不敢大意,便暗中遣另外弟子相隨,直至其安全抵達。歸來后,我逐一細詢,路途并無異常,亦未察覺有特殊勢力尾隨。”
道長沉吟復又說道:“或許,是我們有所疏漏。旎嘯公子,不如稍候片刻,我喚嚴冷奇他們前來,再細細梳理一遍那段行程,或許能從中覓得線索。”
旎嘯略一沉思,卻是輕輕搖頭。
沖虛道長不明而問:“公子這是為何?”
旎嘯朗聲笑道:“正因這一路平靜如水。掌門試思,自西域昆侖至江南紫林山莊,橫跨萬里山河,嚴師兄一行杳無音訊,途中既無風浪,亦無異況,此乃最為蹊蹺之處。
“即便錦衣衛(wèi)未曾察覺到駱小姐行蹤,然則錦衣衛(wèi)當中,聰慧之人不少,只要稍加推敲,必覺此事背后暗藏玄機。更何況,錦衣衛(wèi)之內(nèi),恐有他方勢力潛伏,暗流涌動。
“故而,紫林山莊周遭,各方人馬匿形潛蹤,卻圍而不攻,不驚動其人,彼此間似有無形之約,靜待風云變色。我心存疑惑,此番靜默,這些勢力究竟意欲何為?”
這時,天一真人忽而插言:“公子真是高見,紫林山莊外,未知藏龍臥虎幾何。料想諸方勢力心懷鬼胎,暗布迷局,皆是想獲得南華堡一事背后的秘密。
“然,這些勢力幕后之人,自知無法獨自想出一個辦法,遂借他方勢力。各大佬似心有靈犀,相互利用,意圖于最終之時,各顯神通,獨占鰲頭?!?/p>
眾人一時沉默,良久,沖虛道長打破寂靜:“師父,依旎嘯公子之推測,恐怕各方勢力正待一位關鍵人物,此人關乎南華堡背后全局。”
天一真人輕輕頷首,眸中閃過一絲玩味:“此話怎講?”
道長說道:“若僅為一物,早該有人按捺不住了。而此番等待,必是因人,或欲此人現(xiàn)身,或讓此人去找那位駱家小姐?!?/p>
旎嘯聞此,心頭頓時豁然開朗:“難道,南華堡之中,駱風雁之外,尚有其他活口?”
二位道長面露驚訝,天一真人撫須沉吟:“恐確有其事?!?/p>
真人隨之目光一閃,銳利如劍,直指旎嘯:“公子此行上武當,莫非刻意為之,意在引蛇出洞?”
旎嘯坦然點頭,眉宇間略帶歉疚:“此舉恐將武當牽連其中,實非我所愿?!?/p>
天一真人聞言,朗笑三聲,xiong襟開闊:“公子勿須擔心,武當立派數(shù)百年,受幾代皇帝封賞題字,那錦衣衛(wèi)和東廠不敢妄動。就算當今萬歲爺,如未實質(zhì)證據(jù),定不會對我武當問責捉拿。”
真人語氣一頓,自信滿滿:“至于武林同道,無論黑白,抑或隱士名流,諒也不敢明目張膽對我武當不利。”
言畢,真人神色一凜,堅定無比:“南華堡之事,牽扯甚廣,或有外族強敵聯(lián)手,我華夏武林各派,豈能坐視不理?!”
停下來,真人目光如炬,直視旎嘯。
片刻沉吟后,他緩緩問道:“卻不知公子下一步有何打算?觀今日之勢,紫林山莊之外圍豪強,并非在等公子前去,你欲將那些勢力目光引于己身,只怕人家不予理會啊。況那些人實力之強,或超乎公子預料?!?/p>
未等旎嘯說話,天一真人緩緩又說道:“此刻,讓我憶起近九十年前一樁秘辛。那時正德帝南下游歷,途經(jīng)淮安府,不料在清江浦突發(fā)落水之變,朝野震顫。
“我?guī)煾冈f,此事背后,波云詭譎,非比尋常。后經(jīng)數(shù)年,傳出乃東瀛人暗地聯(lián)合江南一些人,還有宮闈之內(nèi)太監(jiān)、文臣,乃至少林高僧、北疆部族之王者,在一神秘人的暗中穿針走線下,共謀此事,致使龍軀涉險,正德帝回京后不久便作崩歸天了?!?/p>
聞此言,旎嘯與沖虛道長相顧駭然,心緒難平。
天一真人眸含深意,再啟金口:“由是觀之,南華堡風云背后,諸勢力之強橫手腕,可見一斑?;蛟S,此二事之間,有千絲萬縷相連,并非偶然?!?/p>
旎嘯見說,神色不免好生凝重,未料南華堡一事之后,愈顯錯綜復雜。
這時真人淡然一笑,語氣中不乏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