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布歸織布,染布歸染布,我媽有人!
織布歸織布,染布歸染布,我媽有人!
那布料顏色跟牛皮癬似的,一塊深藍一塊淺藍,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老師傅那根指甲縫里都嵌著黑泥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戳著那塊廢布,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趙老板,您自個兒瞅瞅!”
“不是我們老師傅撂挑子不干!”
“咱們用的可是廠里頂好的棉紗,結(jié)果就染出這么個四不像的玩意兒!”
“這東西要是敢做成衣裳賣出去,別說砸了你們‘趙氏百貨’的金字招牌,我們紅星紡織廠這幾十年熬出來的老臉,也得被人當(dāng)成鞋墊子踩!”
這幾句話把辦公室里那點熱乎氣全給澆滅了。
張廠長額角上,豆大的汗珠子順著他臉上的褶子,一顆一顆地往下滾。
機遇就在眼前,天大的機遇,可廠里這副老筋骨,接不住。
電話鈴再次在特區(qū)那間小辦公室里響起。
趙大剛的聲音壓著火:“小麗,問清楚了。張廠長打包票,織布沒問題,他們能織出你要的棉麻坯布。但是,染不了?!?/p>
“他們沒那種技術(shù),做不出陳師傅要的顏色,更保證不了不掉色?!?/p>
電話這頭,陳敏剛?cè)计鸬南M查g滅了。
她煩躁地抓著頭發(fā),港城普通話都帶出了火藥味:“我就知道!硬件跟不上,給他們圖紙有什么用?他們的染料還是最原始的直接染料,靠鹽和元明粉來固色,怎么可能染得出秋香綠?工藝完全是兩碼事!”
趙小麗攥著那冰涼的黑色聽筒,指節(jié)繃得死白。
織布沒問題。
瓶頸不在織,在染。
一個環(huán)節(jié),就卡死在一個環(huán)節(jié)上!
如果……把這個要命的環(huán)節(jié),單獨從鏈條上給它掐斷呢?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鎖在了辦公室里唯一一個氣定神閑的身影上。
趙淑芬還捧著那個掉了漆的搪瓷缸子,只是用杯蓋不緊不慢地撇著茶葉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