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今晚不會有什么胃口。
“累了?”
他將一碗湯推到她面前,沒有問一句關(guān)于飯局的細(xì)節(jié)。
這個問題,比“事情順利嗎”或者“你還好嗎”更讓沈茉感到熨帖。
她確實(shí)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湯匙,小口地喝著湯,溫潤的暖意順著食道滑入胃里,驅(qū)散了些許盤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意。
“我以為……”
她喝了半碗湯,才低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以為我會很高興,會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p>
溫庭軒看著她,目光專注,
“但你沒有?!?/p>
“沒有?!?/p>
沈茉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我只覺得很空。好像心里被挖掉了一塊,連著腐肉,也連著好肉,血淋淋的,只剩下了一個洞?!?/p>
她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坦誠地剖白自己的脆弱。
但在溫庭軒面前,這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
他有種讓人安心的氣場,仿佛任何陰暗和傷口,都可以在他面前坦然晾曬,而不會被審判或憐憫。
溫庭軒靜靜地聽著,直到她說完,才緩緩開口。
“你不是去參加一場慶功宴,沈茉。”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是去為自己做一場切除手術(shù)。將那個長在你生命里,不斷給你輸送毒素的腫瘤,親手割掉?!?/p>
他看著她茫然抬起的眼,繼續(xù)道,
“沒有人會在一場大手術(shù)之后,立刻載歌載舞。人只會感到疼痛,虛弱,和失去一部分身體的空洞感。這是正常的?!?/p>
這番話,像是一劑精準(zhǔn)的良藥,瞬間撫平了沈茉心中所有的躁動和自我懷疑。
是啊,那是一場手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