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手指在令旗桿上磨出紅痕,目光死死盯著叛軍陣中那面搖搖欲墜的黑旗。方才左翼佯裝潰敗時,他分明看見叛軍將領的嘴角勾起了輕蔑的笑——那是驕兵必敗的征兆。
“傳令下去,左翼撤至亂石坡,丟盔棄甲不用演得太像,把腰間的水囊都扔了?!彼麑ι砼缘膫髁畋驼Z,聲音里淬著冷意,“讓他們覺得,咱們是真的撐不住了。”
傳令兵領命而去時,蘇烈正勒馬在右翼待命。他看著遠處義軍“潰敗”的身影,突然低笑一聲,用刀背拍了拍戰(zhàn)馬的脖頸:“這群雜碎,怕是忘了爺爺當年在黑石隘口怎么收拾他們的。”
叛軍果然追得更兇了。黑旗將領親自提著大刀沖在最前,馬蹄踏過義軍丟棄的水囊,濺起的水珠里混著血絲。他身后的兵卒早已沒了陣型,像一群搶食的野狗,嘶吼著往亂石坡沖。
林羽站在坡頂的老柏樹下,指尖數著叛軍進入伏擊圈的人數。當第七十二頂破爛的頭盔閃過視線時,他猛地將令旗往下一劈:“放!”
剎那間,亂石坡兩側的密林里箭如雨下。不同于之前的散亂射擊,這次的箭簇全往馬腿招呼——弓弦震顫聲里,叛軍的戰(zhàn)馬紛紛栽倒,將背上的人甩進亂石堆,骨頭碎裂的脆響此起彼伏。
“蘇烈!”林羽的令旗指向坡底的狹窄谷口。
蘇烈的騎兵早已在此等候。他的長刀在晨光里劃出一道冷弧,精準劈斷攔路的藤蔓,騎兵隊如同一道銀色閃電,順著谷口猛沖而下,瞬間將叛軍截成兩段。最前頭的叛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馬蹄踏碎了胸膛,滾燙的血濺在蘇烈的鎧甲上,蒸起一片白霧。
叛軍將領這才驚覺中計,揮刀砍翻兩名靠近的義軍,嘶吼著想要重整陣型:“結盾!結盾!”
但已經晚了。林羽早已派長槍兵堵住了谷口,槍陣如鐵閘般合攏時,叛軍的退路被徹底封死。坡上的弓箭手換了火箭,一簇簇火焰拖著尾光砸進敵群,燒得叛軍的皮甲滋滋作響,慘叫聲里混著布料燃燒的焦糊味。
“殺出去!”黑旗將領紅了眼,竟提著大刀往槍陣撞來。刀鋒砍在槍桿上迸出火星,他蠻力驚人,竟生生劈斷了兩桿長槍,眼看就要撕開一道口子。
“弓手,射他握刀的手!”林羽的吼聲剛落,一支利箭已破空而來,精準釘穿了將領的手腕。大刀“哐當”落地的瞬間,蘇烈的騎兵已沖到近前,馬蹄狠狠踏在他的胸口,那面黑旗也跟著轟然倒塌。
沒了將領的叛軍徹底成了散沙。有人跪地求饒,有人還在揮刀亂砍,卻被義軍的長槍一一刺穿。林羽望著坡下不斷收縮的包圍圈,突然注意到有十幾個叛軍正往右側的石縫里鉆——那里是伏擊圈唯一的死角。
“蘇烈,右翼石縫!”他揚聲喊道。
蘇烈應聲調轉馬頭,長刀反手一削,劈開最后一道藤蔓。騎兵隊如同一道鐵流,將石縫里的叛軍堵了個正著。最里頭的叛軍還想往石縫深處鉆,卻被蘇烈擲出的短斧釘穿了后腰,慘叫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激戰(zhàn)至正午,谷里的廝殺聲漸漸稀了。林羽走下山坡時,靴底踩在血水里,發(fā)出黏膩的聲響。他看見蘇烈正蹲在那面倒下的黑旗旁,用刀挑著旗面上的骷髏頭,突然回頭笑道:“林羽,你看這雜碎的旗,繡得還不如咱們伙夫的圍裙結實?!?/p>
林羽沒接話,目光落在一個蜷縮在石后的少年叛軍身上。那孩子不過十五六歲,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麥餅,看見林羽的令旗,嚇得渾身發(fā)抖。
“拖去后方,給點吃的。”林羽轉身時,瞥見谷口的長槍兵正在收斂尸體。有個年輕士兵蹲在地上干嘔,手里卻仍緊緊攥著染血的長槍——正是前幾日模擬戰(zhàn)時手抖的那個新兵。
蘇烈走過來,拍了拍那新兵的后背:“吐吧,吐完了,下次就不怕了?!?/p>
新兵抬起頭,滿臉淚痕,卻用力點了點頭。
風卷著血腥味掠過谷口,林羽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突然將令旗插進泥土里。旗面在風中舒展,映著滿地暗紅的血,像一朵在尸骸上綻放的花。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叛軍的主力還在黑石隘口等著,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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