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公子的目光與她對上了,兩人都靜了片刻,互相打量。阿元不知對方根底,見他劍眉深目,鼻若懸膽,軒昂之間微有驕色,端嚴之外稍顯老成。
剩下三個穿黑衣的,都是輕便衣服,相貌平平,單看身段步伐,便知武藝非常,其中一人掛了彩,肩臂處被咬開了口子,血痕累累,想必就是那位被雪豹傷了的人。
此刻,門內(nèi)的江玄也開了口:“阿元,請他們進來說話吧。”
青鸞睜然瞪圓了眼,慍怒之色染上面頰:“你!你叫她……”
她眼風掃過阿元,暗咬銀牙,再不言語,陰沉著面孔。
那少年公子也蕩開目光,與江玄對視,兩人都不動聲色地直視對方,片刻間皆抹過一痕笑意,互有恭維之色。
“在下王宗。這是我的家丁,孟章、管遼、鄂泰,方才在山間,鄂泰不小心被雪豹傷了。”
江玄點點頭,報了自己同阿元的假身份。
青鸞充耳不聞,徑直入內(nèi),經(jīng)過時才向他掠去一眼,那是極冷冽、極諷刺的飛揚一眼,又裹挾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無奈,跌落了下去。
梅影看了半天,忽而意識到自己才是掌柜的,忙迎上來。
“要幾間房?”
孟章細眉細眼,瘦高個兒;管遼濃眉闊口,中等身材,兩人攙著鄂泰,孟章看了王宗一眼,見他微微頷首,才道:“咱們仨兄弟一間就好。另要兩間上房,給我們家爺和青鸞姑娘?!?/p>
高個兒說著,已經(jīng)從身上掏出銀子來。
梅影笑得團團喜,這兩日來的盡是俊俏又闊綽的主兒,這玉昆侖雪山,總算吹了幾日好風。
“諸位客爺,跟我來……”
大堂的隔斷后,傳來幾聲咳嗽。雪影從后頭踱步出來,如雪的長發(fā),用一根木質(zhì)的雕花簪子挽住。王宗的幾個家丁見了,都瞪直了眼,面露驚訝之色。
青鸞執(zhí)劍的手也攥緊了,不動聲色擋在王宗面前。
王宗氣定神閑,朝雪影行了薄禮,道一聲好。
雪影見是他做主,沉聲問道:“你們來這玉昆侖雪山做什么?”
王宗上前,自述是北楚王朝的舊親顯貴,其曾祖父曾在玉昆侖雪山上的神廟修行。永元119年,拓跋祖攻下北方政權(quán)后,王家連同許多北楚舊族南遷,這王家的曾祖卻執(zhí)意不肯下山,只遺下一句:“衰朽之身,惟愿老死此山”。兩年之后,這玉昆侖雪山上的神廟便被拓跋族人一把蠻火焚毀殆盡,許多尊奉雪山神的修行之人,也慘遭屠戮,血流遍野。
“如今,北邊大大安定了,王某人此次遠來,是依了長輩的重托,尋曾祖的遺骨安葬?!?/p>
雪影面冷心毅,并不為這般孝心所動,只說:“你曾祖父既說了老死玉昆侖,葬在這雪山里也算干凈。你們后輩不必費這閑工夫?!?/p>
“功夫雖閑,仍是得費。”
阿元乍聽這言語,不由地朝那王宗看了一眼,看來這人,也不是好相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