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嚇得連連后退。
臨荼卻猛地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護住了婦人隆起的腹部,隨即,她周身魔氣逆行。
刺耳的骨裂聲響起,她念著咒語,凝聚出當年先民殘存的魂魄,全無反抗之心,任他們千軍萬馬而來。
臨荼的四肢百骸在婦人驚恐的尖叫聲中,寸寸砸斷,鮮血染紅了身下的白雪。
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但她咬著牙,任由身體在雪地里扭曲、碎裂,重塑,再碎裂…先民們的魂魄消失了,他們?nèi)缃褚苍缫艳D(zhuǎn)世。
婦人最終捂著臉哭著跑開了,臨荼躺在血泊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受到“粉身碎骨”的痛,竟比不上心中那絲渺茫的希冀。
第二個,是妖界舞霧林,一只失去了靈智、渾渾噩噩的小花妖。
它的先祖,曾是守護一株上古靈植的精靈,被臨荼當年為試驗魔毒,隨手抓來當作藥引,痛苦折磨致死。
臨荼找到了這只懵懂的小妖,跪在它面前。
“你的先祖…因我而死…”她引動魔氣,模擬當年那精靈所受的痛苦,加諸己身。
萬毒噬心般的劇痛瞬間席卷,她的皮膚潰爛,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魂魄如同被億萬毒蟲啃噬。
她蜷縮在腐爛的落葉中,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嚎,而那只小花妖只是歪著頭,懵懂地看著她,伸出藤蔓般的觸手,輕輕碰了碰她潰爛的臉頰。
第三個,是東海之濱,一個以捕魚為生的少年。
他的祖先,曾是朱凰墜落時,被波及焚毀的一艘漁船上唯一的幸存者,世代背負著對“天火”的恐懼與怨恨。
臨荼找到他時,少年正對著大海祈禱。
臨荼顯出身形,跪倒在腥咸的海風里。
“我乃…當年牽連朱凰…墜落的惡念…亦是…焚毀你先祖船只的…業(yè)火余燼…”她凝聚出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朱焰,模仿朱凰氣息,然后,狠狠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朱焰焚身,對臨荼這等魔軀而言,是比絕獄更痛苦的酷刑。
她的身體在烈焰中扭曲、焦黑、碳化,發(fā)出凄厲到靈魂深處的哀嚎。
少年嚇得癱倒在地,看著那在火焰中翻滾、如同惡鬼的身影,最終連滾爬爬地逃走了。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臨荼如同自虐的苦行僧,踏遍五界角落。
她跪倒在失去親人的遺孤面前,承受他們的唾罵與棍棒,任由凡鐵砸碎魔骨;她潛入大妖巢穴,向那些繼承了先祖仇恨的后裔自首,被撕咬得體無完膚,魔軀一次次崩潰又重組……她甚至找到了朱凰一脈極其稀薄、幾乎淪為凡鳥的旁支后裔,跪在它們簡陋的鳥巢前,承受著它們驚恐的啄擊和微弱的火焰灼燒…每一次跪倒,每一次粉身碎骨,每一次在劇痛與屈辱中重塑身軀…支撐她的,只有洞穴深處,那個氣息微弱卻始終未曾斷絕的沉睡身影。
他的存在,是她萬載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她的全部,她的所有。
百年光陰,彈指即逝。
當臨荼拖著又一次瀕臨破碎、卻奇跡般被一絲微弱功德金光縈繞的魔軀,回到那處隱秘山谷時,她終于感覺到記宛央的身體有了好轉(zhuǎn)。
她帶著他,悄然遁入妖界一處靈氣盎然、相對平和的“碧蘿谷”。
這里妖靈雜居,氣息混亂,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
碧蘿谷深處,溪流潺潺,古木參天。
臨荼學著當年記宛央的樣子,親手伐木、采石、壘墻、鋪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