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魚湯（第2頁）

身側(cè)的氣息靠過來，那只曾無數(shù)次為臨荼驅(qū)散疲憊的手掌，遲疑地、試探地覆上臨荼的腰側(cè)。

指尖剛觸及衣料，臨荼便猛地一顫，整個人往里一縮，避開了那觸碰。

黑暗中，臨荼能感受到記宛央的目光沉沉地烙在自己的脊背上，帶著無聲的詢問和……一絲擔(dān)憂？哼，這條見異思遷的傻魚還會擔(dān)心她嗎？臨荼恨恨地想，咬牙切齒。

許久，那微涼的氣息才緩緩?fù)碎_，身側(cè)玉石床一輕，記宛央悄無聲息地起身，走向了水潭的方向。

臨荼睜開眼，盯著那被水光映出的、搖曳不定的影子，心口那塊冷硬的石頭，硌得生疼。

臨荼的“忙碌”變本加厲。

今天和錦雞娘子品評新收的朝露，明日與鹿婆婆學(xué)著辨識藥草，后日又去狐貍洞逗弄那只愈發(fā)活潑好動的小狐貍崽子。

洞府常?？罩?，只留下記宛央，和那些漸漸冷卻的、無人問津的關(guān)懷。

奇怪的是，臨荼的冷待和疏離，反而讓那陣子流連花叢、沾染一身雜氣的鮫靈，漸漸沉淀下來。

記宛央又開始準(zhǔn)時歸巢，身上不再有亂七八糟的脂粉或酒氣。

記宛央又變回了那個細(xì)致入微、百依百順的樣子。

清晨的暖香依舊，溫好的蜜露會放在臨荼觸手可及的地方。

臨荼采月見草回來，石桌上總會擺著一碟剝好的、晶瑩果肉飽滿的葡萄。

夜里翻身，那只手依舊會遲疑地伸過來，在臨荼明確避開后，便默默收回，只留下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阿臨…求你了，讓我?guī)湍愫貌缓?？”她怒道：“滾！”記宛央依舊溫柔，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默的體貼。

只是這份溫柔體貼，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罩子。

記宛央不再試圖靠近臨荼的身體，不再如從前般低語吟唱，更不再用那種盛著星光的眼神凝視臨荼的腹部。

記宛央的好，變成了一種無聲的、保持距離的供奉。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百依百順”，像鈍刀子割肉。

記宛央越是如此，竹林里那幅“青梅竹馬，情意綿綿”的畫面就越發(fā)清晰刺眼——原來記宛央的溫柔可以如此收放自如，原來記宛央的體貼并非獨(dú)一無二。

她真的要?dú)鈺灹恕?/p>

那晚，臨荼倚在石榻上，指尖捻著一顆圓潤的月光貝核把玩，眼神卻空茫地落在門口翻涌的夜色里。

記宛央回來了。

腳步比平日輕快些，帶著一絲松快，銀發(fā)梢似乎還沾著夜露的微涼。

目光掃過臨荼，眼底帶著點(diǎn)慣常的溫和，像例行公事般問道：“今日可好？”好？當(dāng)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