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將這污蔑尊者、玷污海族榮耀的魔女碎尸萬段。
一直沉默的記宛央,動了。
他沒有看那些憤怒的長老,沒有看驚愕的賓客,甚至沒有看身旁金焰滔天、殺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騰聲。
他抬起那只沒有被臨荼箍住的手,輕輕覆上了臨荼因憤怒和激動而顫抖的手背——那只正攬在他腰上、充滿占有欲的手。
然后,在臨荼錯愕的目光中,他牽著她的手,以一種近乎殉道般的平靜,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高臺邊緣,那代表著騰空威嚴與婚約的騰聲少主。
他在騰聲面前站定。
記宛央抬起頭,直視著騰聲那雙燃燒著怒火與不解的金色瞳孔,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力量:“她來了。
”“按照我們的賭約,婚禮,就此取消。
”死寂再次降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沉重、更令人窒息。
她看著記宛央,看著被他牽在手里、那個滿身怨毒魔氣的孽障,金色的瞳孔里翻涌著被羞辱的狂怒,最終竟化為一種帶著洞悉一切般冰冷的譏誚。
她笑容沒有半分溫度:“是啊,央央。
我也沒想到…”她的目光轉(zhuǎn)向臨荼,帶著一種居高臨下憐憫和嘲諷,“她竟然真的敢來。
”“我且看著…”騰聲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你如何…真正‘得到’他?”“賭約?原來我只是你們這對狗男女的一場賭注…”“好,好得很,央央,我的好央央!”她轉(zhuǎn)向記宛央,眼中是毀滅一切的瘋狂,“你們聽著,我不僅與他暗通款曲,我更是無惡不作,屠城滅族、煉魂奪魄、顛覆天道…這才是我。
而這條蠢魚替我遮掩,用他的靈力滋養(yǎng)我的魔軀……”對,就該這樣,記宛央就得和她臨荼一樣。
一樣墮落,一樣污穢,一樣被這太極天地唾棄。
被這所謂的正道追殺到天涯海角。
她指著周圍那些眼中充滿恐懼、憎惡的各族長老和賓客。
看看他們,看看你守護的子民,看看你尊重的長輩,看看他們的眼神——惡心,嫌惡,恨不得將你我一同挫骨揚灰。
這就是你要的?記宛央…你會拋棄我嗎,怨恨我嗎,會丟下我,和我永生永世不再相見嗎?“跟我走?”臨荼分明用力地抓住記宛央,“一無所有,沒有宮殿,沒有海靈尊位,只有無窮無盡的追殺,只有那些自詡正義的修士像瘋狗一樣咬著我們不放。
我們會被天雷劈得外焦里嫩,被地震困在暗無天日的裂縫里痛苦哀嚎。
”“……被這整個天地視為必須清除的毒瘤,永無寧日,萬劫不復。
”臨荼逼近一步,蒼白妖異的臉幾乎要貼上記宛央的容顏,她害怕地問出最后一句:“即使是這樣…即使是這樣,你還愿意嗎?央央…”周遭的斥罵、騰聲的譏諷、臨荼的瘋狂控訴,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依舊沒有憤怒,沒有恐懼,沒有怨恨,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他緩緩地、極其溫柔地抬起手。
那動作,像捧著一件生平僅見,必須得好好呵護的珍寶。
帶著近乎虔誠的力道,捧住了臨荼冰冷而布滿紋路的臉頰。
臨荼渾身一痛,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種疼痛了。
那雙掙扎著要嘶吼的瞳孔里,完全地映出記宛央放大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