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牛進波小跑著過來,臉上帶著為難的表情?!瓣愭?zhèn)長,”他喘著氣說,“有幾個領(lǐng)導(dǎo)不走,說要和包縣長一起走,怎么辦?”
陳光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包存順身邊圍著四五個干部,一個個點頭哈腰的,嘴里說著“縣長不走我們也不走”“要和縣長共進退”之類的話。
陳光明心里冷笑一聲,心想果然伯樂不常有,而馬屁精卻常有。他揮了揮手,語氣不容置疑:“發(fā)車?!?/p>
牛進波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轉(zhuǎn)身跑回一號車旁,示意司機開車。兩輛中巴車先后啟動,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里,陳光明看見車窗里,學(xué)生們的小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表情,老師們正低聲安慰著他們。
看著車子漸漸遠去,消失在山路拐角,陳光明終于松了口氣。他轉(zhuǎn)身往主席臺走去,包存順正站在那里,望著洪水退去的方向,眉頭緊鎖。
王建軍和楊晉達站在他身邊,楊晉達的臉色依舊蒼白,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濕漉漉的筆記本。
包存順看見陳光明走過來,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從主席臺上跳下來,水深已經(jīng)沒過小腿,他卻毫不在意,徑直走到陳光明面前,伸出了手?!肮饷魍荆裉於嗵澚四?,辛苦了?!?/p>
陳光明看著那只伸出的手,干凈的襯衫袖口已經(jīng)濕透,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表盤上還沾著泥水。
他心里清楚,包存順和吳胖子、楊晉達關(guān)系不一般,當(dāng)中恐怕有利益輸送。剛才吳胖子阻攔的時候,包存順雖然沒說話,但眼神里的猶豫他看得一清二楚。要是握了這個手,以后恐怕就甩不掉了。
陳光明舉起自己的手,向著包存順示意。他的手掌上全是油污和泥垢,指甲縫里嵌著黑泥。陳光明大聲笑著說,“包縣長,我手太臟了,就不握手了吧,哈哈哈!”
包存順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他這輩子還沒被人這么直接地拒絕過,心里頓時升起一股不快,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了。
包存順也跟著笑起來,笑聲洪亮,像是在掩飾尷尬?!白怨庞⑿鄢錾倌辏」饷魍?,你果然是部隊這個大熔爐里培養(yǎng)出來的好干部!關(guān)鍵時刻顯身手!”
包存順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來。“以后進了縣城,去辦公室找我!”包存順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熱情,“有事也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這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拉攏了。陳光明心里嘆了口氣,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包縣長,”陳光明把名片塞進褲兜,語氣盡量平淡,“這個地方危險,你們快走吧?!?/p>
包存順點了點頭,目光又投向洪水的方向,臉上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昂樗畷粫鰜??上茅村有沒有危險?”
陳光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土墻依舊堅固,洪水正源源不斷地涌進一、二號礦洞,水面已經(jīng)平穩(wěn)了許多。
“應(yīng)該不會,”他解釋道,“三號礦洞里出來的水,都回流進一二號礦洞了,而且三號礦洞的出水量越來越少,估計再過一會兒就沒什么水了?!?/p>
包存順這才放下心來,他拍了拍陳光明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澳呛?,我們先回去了?!?/p>
他轉(zhuǎn)身對王建軍說,“我們走。”
聽說包存順要走,楊晉達唯唯諾諾地湊過來,“包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