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御賜的統(tǒng)領(lǐng)府占地頗廣,正院深深,回廊曲折,青磚黛瓦,飛檐翹角,處處彰顯著主人的身份地位。
三更時分,統(tǒng)領(lǐng)府內(nèi)靜謐如水,月光透過花窗灑在青石板上,斑駁如碎銀。
正廳后的臥房中,百里止戈正側(cè)身而臥,沉沉酣睡,眉宇間還帶著幾分白日里的冷峻。
忽然,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大人!大人!」管家的聲音透著幾分焦急,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百里止戈眉頭微蹙,緩緩睜開眼睛,坐起身來。他的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沙?。骸冈趺戳??」
管家的話想必是聽到白日里城門口的閑言碎語,此刻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大人,府外來了幾個酒樓的小廝,說是······說是您的養(yǎng)父在酒樓喝醉了。他們照例將人送了回來,可百里府那邊無人應(yīng)門,所以······他們就把人送咋府上了······」
百里止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下床穿好外衣,推門而出。
夜風(fēng)微涼,吹散了他最后一絲睡意。跟著管家走到府門前,果然看見幾個酒樓小廝正圍著一輛馬車。
「統(tǒng)領(lǐng)大人,實在打擾了?!篂槭椎男P賠著笑臉:「百里老爺在我們那一個人喝了一壺又一壺,最后醉得不省人事。我們好心將他送回去,可在百里府那邊敲了半天門,竟沒人應(yīng)。我們總不能將他扔在大街上,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將他送來您的府邸······」
百里止戈上前掀開簾帳,一股酒氣迎面而來。馬車?yán)锇倮锫勊奉^發(fā)散亂,衣襟不整,滿臉通紅,顯得格外蕭索。
看著眼前這個醉成爛泥的男人,他想起白日里對方那句「爹永遠(yuǎn)是你最后的退路」,當(dāng)時的他再鐵石心腸,也有一些動容,但此刻聽來竟有些諷刺。
究竟誰是誰最后的退路?
其實他從沒有什么退路,過去的他在地球是個孤兒,一切只能自己扛,他也習(xí)慣了不需要那種東西?,F(xiàn)在身處這個名為大昊的鬼地方更尋不到退路。
而他,更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退路!
但念在百里聞朔對這具身體的養(yǎng)育之恩,他又無可奈何。
「有勞各位?!拱倮镏垢隂]什么表情的開口,轉(zhuǎn)頭吩咐管家:「來人,將他送到客房。再準(zhǔn)備一些賞錢犒勞他們?!?/p>
他轉(zhuǎn)身大步回房準(zhǔn)備繼續(xù)睡,好不容易翻來覆去剛要入睡,門外又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大人!大人!」管家的聲音比剛才更加焦急。
百里止戈猛地坐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芒,強壓下心中的起床氣:「又怎么了?」
「大人,貴客在客房里耍酒瘋,嚷嚷著要見您,說什么阿止不認(rèn)我這個爹了,幾個家丁都制服不了他,小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百里止戈額頭青筋暴起,拳頭緊握,眼中最后的溫情已然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面無表情地披上外袍,步履沉重地走向客房。
推開客房的門,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百里聞朔歪倒在榻上,兩個年輕力壯的家丁正一左一右地架著他。
那醉鬼卻像條泥鰍,拼命地扭動掙扎,嘴里含混不清地叫嚷著:「放開我!我要見我的阿止······阿止······你在哪······」
他頭發(fā)凌亂,衣袍敞開,臉上滿是淚痕與酒污,雙眼通紅,看起來狼狽至極。哪里還有半分白日里世家大族的模樣,活脫脫一個市井上最不堪的無賴。
百里止戈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屋內(nèi)的下人,聲音如寒冰般無情:「都下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