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芬芳心里頭跟著發(fā)慌,姐妹倆長相頗為相似,因此臉上的表情一模一樣。
清歡安撫兩人道:“放心,一定能成?!?/p>
玲瓏在旁邊潑冷水:“就算不能成又怎樣,那家人還能吃了你?”
在劉家姐妹略帶不安的視線中,她很不客氣道:“現(xiàn)在又不是封建社會,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就找大隊,大隊不管你就找公社,公社不管就找縣里找市里。要是都沒人管,覺著自己活不成了,半夜起來拎著菜刀一刀一個,不比你哭哭啼啼強?”
劉玉香被她這種言論嚇了一大跳:“sharen是犯、犯法的!”
玲瓏:“首先你自己爽了,其次出了這種事,那些不把兒媳當人看的人家都會害怕,說不定就有人被你拯救了,這何嘗不是一種為民除害呢?!?/p>
劉芬芳跟劉玉香分不清她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兩人一陣毛骨悚然。
今天是于寶根去“買”工作的日子,清歡并沒有跟劉家姐妹說實話,因為沒人能保證劉芬芳不會把事情透露給家里人,或是劉玉香臨門一腳時忽然反悔——即便她表現(xiàn)得非常堅定,但她軟弱了太久,這點堅定并不足以讓清歡信任她。
劉玉香心下惴惴,清歡問劉芬芳:“待會兒到了地方,可別忘了咱們之前說好的。”
劉芬芳用力道:“白菜妹子你就放心好了!”
說完還扯扯劉玉香的手:“等會你啥都不用干也不用說,哭就完了,知道不!”
劉玉香連連點頭。
一行人很快到了縣里,其實劉玉香根本不知道于家人每回進城都干啥來了,她像頭老黃牛不知疲倦地辛勤勞作,換來的糧食卻沒有多少進自己的嘴巴,人又不是鐵打的,她的一生似乎都是在別人的推動中進行的,該干活了該結婚了該生娃了該老老實實過日子……得知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的那一刻,大概是劉玉香此生勇氣最滿溢的時候。
劉芬芳絮絮叨叨地感謝著清歡:“白菜妹子,我真是不知道該咋謝你,因著這事兒,你連個年都沒過好……”
整個過年期間,劉芬芳跟劉玉香都是走不開的,她倆各有家庭,過年忙著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要搭把手,沒個消停時候。
玲瓏涼涼道:“你們在家忙成個陀螺,整一桌子菜還得自己刷洗,就別可憐不用伺候一大家子的白菜妹子了?!?/p>
清歡笑了笑:“這沒什么?!?/p>
她的寬宏善良使得劉家姐妹對她愈發(fā)信服,終于到了地方,這里是城西的一片居民區(qū),胡同里七拐八繞,沒來過的進去都不一定找得著路。
于寶根就是在這“買”工作的?
劉芬芳想問,但清歡已經上前敲門了,開門的是個四十左右的男人,一臉橫肉,兇神惡煞:“找誰?!”
玲瓏一把拽過劉芬芳,示意她表演的時候到了,劉芬芳嗷的一嗓子哭嚎出聲:“天殺的于寶根啊!我妹跟你結婚這么多年,一口好飯沒吃過,在家里當牛做馬,你這遭瘟的賤貨居然在城里找小的!你良心給狗吃了!今天不把事情掰扯清楚,我饒不了你!”
劉玉香按照先前說的,跟在劉芬芳身后哀哀的哭。
這年頭連點日常娛樂都沒有,大家特愛看熱鬧,劉芬芳又有一把好嗓子,嘹亮的聲音吸引得左鄰右舍紛紛把門窗打開,有那閑著的,干脆走出家門來看。
人一多,劉芬芳罵得更來勁了:“于寶根你個糟心爛肺的王八蛋!自己是個不能生的太監(jiān),還誣賴我妹懷不上!你個喪良心的,你全家都該腸穿肚爛,死后下十八層地獄!”
信息量太大,好奇圍觀的人更多了,于寶根剛走出來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他不敢惹劉芬芳這個大姨子,就把火撒在劉玉香身上,張嘴喝斥道:“你不擱家干活,跑城里來干啥,還不趕緊回去!”
“回什么回,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了誰也不許回去!”劉芬芳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我們已經去醫(yī)院檢查過了,玉香身子骨好好的!于寶根你跟我說清楚,憑啥你沒本事讓女人懷孕,要賴我妹不能生!”
不知道為什么,于寶根額頭汗水涔涔。
他這副表現(xiàn)明顯不是身體有問題被揭穿導致的,這時從他身后屋里又擠出個人,是于寶根的媽,她張嘴就要罵,劉芬芳憑借自己的大嗓門先發(fā)制人:“大家都來瞧一瞧看一看??!于寶根不能生,于寶根的媽居然帶他來城里亂搞!你個老不死的你知道于寶根是個廢物還天天使喚我妹,不拿我妹當人看——”
她說話跟放鞭炮似的,尤其是說到于寶根名字時,必然是大聲大聲再大聲,生怕別人聽不見,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