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崔文若再次擁有意識時,是有人在拍她的屁股,她先是感到羞憤,想要大叫,出口卻是一陣哇哇大哭,緊接著她就聽見一個虛弱的女聲接連問:“如何?男孩還是女孩?”
“回夫人,是位姑娘?!?/p>
崔文若暈頭轉(zhuǎn)向被人抱起,眼前一片模糊也瞧不清楚事物,如此過去許久,她才恍然間意識到,自己似乎是作為嬰兒,再一次出生了。
難道說,她回到了阿娘剛生下自己的時候?!
這個美好的想法很快破滅,因為生下崔文若的并非凌見微,而是崔肅的繼夫人。
崔文若非常討厭她,認(rèn)為是繼夫人的出現(xiàn),才徹底斷絕了爹娘之間的緣分,所以只要繼夫人想抱她,她便大哭不止,連乳母都不知這是為何。
繼夫人生了個女兒,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為了能有個孩子,絞盡腦汁才與夫君成功圓房,原本想生個兒子好傍身,誰知卻是個姑娘,昨兒兩位妯娌來探望,話里話外也帶著嘲諷,有些話是沒明面上說,但那點子皮笑肉不笑的暗示,就足夠人聽了難受。
她在娘家過得不怎么好,否則也不至于蹉跎到二十歲,崔肅比她大這樣多她心里有數(shù),但她沒辦法,這已經(jīng)是她所能挑的最好的丈夫。
崔肅不喜歡她也沒關(guān)系,她只想把自個兒日子過好再說,可這剛生下來的孩子,還那么小,就不讓自己抱,甚至看到她都要哭,繼夫人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崔文若只親崔肅,跟其她人都不親,老太太那邊得知又生了個閨女,裝都不想裝了,臉上只差沒刻不滿意仨字,崔肅見女兒不親妻子,下意識就懷疑是不是妻子對孩子不好,否則這么點大的小孩能懂什么?
就這樣,白駒過隙間,崔文若從吃喝拉撒都要照顧的小嬰兒漸漸長大,她心里藏了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她知道自己的庶兄崔折霄并非是父親親生,他的真實身份貴不可言,如今卻因面容損毀,連科考的資格都沒有。
崔文若覺得他很可憐,不過繼夫人性情溫厚,她對崔折霄不壞,衣食住行都打點妥當(dāng),崔折霄因面容有損,常年戴著一張面具,平日在崔家安靜的幾乎沒有聲音,連他自己都放棄了出人頭地的心思,只有崔文若還不肯死心。
由于在崔家像個隱形人,除了崔文若外無人在意,崔折霄私底下究竟在做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這一日她又給崔折霄送東西,回來時就發(fā)現(xiàn)繼夫人坐在她房間,崔文若瞬間拉下臉:“你來做什么?!?/p>
繼夫人問她:“你是不是又去你哥哥那里了?”
崔文若說:“不用你管。”
她還是不喜歡這個女人,也無法把自己當(dāng)成她的孩子,現(xiàn)在崔文若只想快快長大,然后去找阿娘,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繼夫人無奈極了:“你今年都已經(jīng)五歲了,雖說年紀(jì)還小,可也不能常常跑去找折霄,就算是兄妹也要避嫌,你可知道?”
崔文若覺得她啰嗦,說什么兄妹避嫌,還不是因為崔折霄毀容,又被污蔑是外室子,所以才不讓自己靠近?
“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有時間管我,還不如把心思放在阿爹身上?!?/p>
繼夫人沒再說什么,這個孩子向來不聽勸,她一走,崔文若踹了下桌腿,五年了,她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出府,可現(xiàn)在她都不知道阿娘在哪里,還有崔折霄的身份,她也不敢跟阿爹說自己知道真相,更不敢貿(mào)然開口告訴崔折霄。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最終還是被崔文若找著了機會,二房三房的幾個姐姐在老太太應(yīng)允下會一同出門去成衣鋪子首飾鋪子看看,這機會可不多,換季時都是專人到府上來量體裁衣,若不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jì),老太太不會放她們出府。
好人家的女兒,哪能成日拋頭露面?
崔文若趁著人不注意,藏進了馬車?yán)?,等姐姐們發(fā)現(xiàn)她時,馬車早出了府,便差了下人回府跟大房的奶奶說一聲。
崔文若從前就不喜歡二房三房,重新出生一回跟她們也不熟,便安安靜靜聽她們說話,二房的崔文慧剛定親,對外頭的消息很是靈通,對其她姐妹說:“今日咱們?nèi)サ某梢落佔?,就在亨通書局旁邊。?/p>
“亨通書局?”三房的崔文韻想了想,“那不是……凌家那位奶奶開的么?”
崔文慧幼時與了了曾有齟齬,提起來還有點不自然:“是啊,就是她開的,那可是京城最大的一家書局了,聽說都開到了丘州呢?!?/p>
凌見微與崔肅和離后不曾再嫁,從前她最出名的,是崔肅的妻子,凌家的千金,如今提起她,人人都得稱她一聲凌老板,因為五年時間里,亨通書局開遍了全國,明面上看只是一家很有錢的書局,實際上這些書局暗中聯(lián)合成了一張極為精密的情報網(wǎng)。
崔文若聽見姐姐們提凌見微,很是激動:“那我們今天能見到阿——凌家奶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