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侯門貴女》摔在沙發(fā)上時,皮質(zhì)面料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像極了我此刻堵在心口的郁氣。指尖劃過無名指那道淺白戒痕,三個月前前夫領(lǐng)證時的炫耀短信仿佛還在發(fā)燙——他說她比你懂事多了,就像書里定遠侯趙明遠維護林婉兒的腔調(diào),一模一樣。
懂事?不過是會裝模作樣的綠茶!我對著空蕩的客廳罵出聲。落地燈的光暈里,茶幾上還攤著沒算完的報表,十年會計生涯磨出的繭子硌著掌心。要是書里的王氏能硬氣點,怎會落得被休棄的下場?我越想越氣,起身去廚房找冰水,卻在玄關(guān)撞見刺眼的車燈。
尖銳的剎車聲刺破耳膜時,我最后一個念頭是:真該讓那對狗男女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反擊。
夫人,該起身給老夫人請安了。
陌生的女聲帶著怯意,有人輕輕晃我的肩膀。我費力睜開眼,雕花床頂?shù)牧魈K晃得人頭暈,一個梳雙髻的丫鬟正盯著我,眉眼間記是擔憂。
翠兒?這兩個字脫口而出時,我自已都驚得繃緊了背。這是書里王氏的陪嫁丫鬟,我怎么會知道她名字?
夫人還記得奴婢?翠兒喜出望外,忙扶我坐起,您昨日落水后就昏昏沉沉,可嚇死奴婢了。要不今日就不去請安了?
落水?我猛地低頭,看見一雙白皙如玉的手——右手食指光滑細膩,哪有半分常年握筆的繭子?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涼絲絲的,映得皮膚愈發(fā)瑩潤。這不是我的手!
鏡子!我啞著嗓子喊。
黃銅鏡面里映出張陌生的臉:鵝蛋形,眉如遠黛,只是臉色蒼白,額間還貼著片銀箔花鈿。這是定遠侯府的大娘子王氏,那個在小說里被林婉兒斗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可憐人!
腦海中突然炸開無數(shù)畫面:十六歲嫁入侯府時父親塞的護身符,趙明遠新婚夜說的相敬如賓,林婉兒進門時甜膩的姐姐,還有昨日宴席上被人絆住腳踝、跌入荷花池的刺骨寒意
我,蘇蘇,一個剛被離婚的會計,竟然穿成了這個注定悲劇的大娘子。
夫人?翠兒遞來帕子,您臉色好差,是不是還頭暈?
我攥緊帕子,指尖掐進掌心。疼,是真的。書里的王氏軟弱隱忍,可我不是。那些被前夫和小三磋磨的氣,那些在職場受的委屈,此刻都化作火燒似的怒意。老天讓我重來一次,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更衣。我掀開錦被,聲音雖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去給老夫人請安。
翠兒眼睛亮了亮,麻利地取來湖藍色繡梅外衫。銅鏡里的人影漸漸鮮活,褪去怯懦后的眉眼竟有幾分鋒利。我摸著鬢角素雅的玉簪,忽然明白:從今天起,王氏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走出房門時,清風苑的石板路還帶著晨露。廊下掃地的仆婦見了我,只是敷衍地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就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我聽見失寵不下蛋之類的字眼,腳步卻沒?!@些閑言碎語,很快就會變成敬畏。
穿過九曲回廊時,我細細梳理著記憶。林婉兒的父親曾是趙明遠的幕僚,靠獻女上位;她慣用苦肉計籠絡(luò)老夫人;府里的庫房管事是她表舅這些在書里一筆帶過的細節(jié),此刻都成了我的武器。
遠遠望見福壽堂的飛檐,我深吸一口氣。第一回合,該讓某些人知道,會計的算盤,不止會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