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有事?”陳靖之站在門口,目光垂下,落在了韓爌手中緊緊捏著的信紙上。
“靖之啊,一語成讖,”韓爌臉色灰敗,蒼老的眸中全數(shù)凝重:“李光榮臨陣倒戈,薛國勇怯戰(zhàn)不敢行,沈陽城危急!”
“哪里來的消息?”陳靖之先將韓爌讓入屋中,而后親自斟了一杯茶給韓爌,才坐下開口問道?!?/p>
“熊廷弼去信朝廷,朝廷快馬急遞,將信送到密云衛(wèi)”韓爌端起茶盞,想要喝上一口,但是心情急躁,端起又放下,解釋道:“要我們盡快給出一個方案來。”
“要我們給一個方案?”陳靖之微微抬起下巴,眸中立刻泛起警覺的意味:“這是什么意思?朝廷兵部尚書呢?列位臺閣大臣呢?五軍都督府,各路給事中和御史呢?怎么遼東事急,朝廷不去拿出方略,反而來問我們?”
陳靖之站起身子,背著手在廳中轉(zhuǎn)了一圈才道:“我們這里一個禮部尚書,一個內(nèi)宮大珰,再加上一個沈陽城千戶,抵得了什么事?”
“靖之,你誤會了,不是朝廷的意思,是熊飛白,”韓爌將信交給陳靖之:“沈陽事急,熊廷弼如今親自坐鎮(zhèn),又有賀世賢,尤世功兩人統(tǒng)領(lǐng)兵馬,和建奴陷入了僵持階段,但是因遼東兵備多年廢弛,恐怕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熊廷弼給朝廷去信,一方面希望朝廷加派援軍以及糧秣餉銀,另外一方面,想請靖之你,屆時盡快以朝廷轉(zhuǎn)運(yùn)使的身份,前往遼東”
聽完韓爌的話,陳靖之只是望著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默然無語。
區(qū)區(qū)千戶,何德何能?
“靖之你放心,此次回京之后,你前面所有軍功戰(zhàn)果,全部一次性兌現(xiàn),老夫別都不敢說,但是一任游擊將軍還是可以打包票的!另外散官勛爵可額外加授,至于朝廷五軍都督府,可加封正四品指揮僉事!絕對的功勛卓著,絕對的無人能比!絕對的皇恩浩蕩?!?/p>
韓爌立刻拍著胸脯打起了包票。
“韓大人,你太抬舉我了,”陳靖之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沈陽城千戶官。
靠著謀籌殺伐,以及那么一點(diǎn)運(yùn)氣,將莽古爾泰的女真人部隊(duì)給全殲于科爾沁。
現(xiàn)在,不僅僅是熊廷弼,就連韓爌,亦或者整個朝堂,都在引頸期盼,期望自己率領(lǐng)一干連面都未見過姓名的軍漢沖鋒陷陣,破敵于斯嗎?
熊廷弼和韓爌是關(guān)心則亂,陳靖之明白。
但是朝廷那些個袞袞諸公難道不明白嗎?
不,這個道理他們明白的緊,
但是按他們要的,就是一個被推到前臺承擔(dān)罵名和指摘的人罷了。
陳靖之也好,王靖之也罷。
對朝堂諸公來說,無所謂的。
“靖之,你可你可有什么想要說的?”半晌之后,韓爌終于是開口了。
“為國事嘛,”半晌之后,陳靖之扭過頭,咧嘴笑了笑:“不過是一死報君王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