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你赫連侍郎與張公同心,我等亦同心張公矣!
本來還覺著妖婦就算諸惡俱犯,但也誠如梅公絕筆所書‘鳳冠曾戴兩朝’,好歹先為皇后、再為太后,應(yīng)該得個(gè)體面或是死后哀榮,以此彰顯天家威嚴(yán)的朝臣,恨不得啪啪幾巴掌抽打一盞茶前這樣想的自已。
還是那句固有的唐初觀念,‘刑不上大夫’,難道還要一板一眼的上升到已故的太后嗎?
妖婦如此猖獗,怎能不一板一眼的上升,還要她死后得哀榮!
她,做,夢!
史官另起一頁,屏住呼吸、奮筆疾書,寫道:妖婦彌留之際,猶施詭謀,竟乞無字碑。此效抹殺李唐勛業(yè)故伎,欲銷弭畢生諸惡于無形……
赫連孛稍頓,深吸一口氣,似是在平復(fù)方才太過慷慨略顯失態(tài)的情緒,他的聲音從激昂轉(zhuǎn)為沉肅,繼續(xù)說道,
“《尚書》有云‘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
今焚其濁軀以凈穢氣,正如大人以繼明照于四方。
天寧百姓見圣火起,皆焚香祝曰‘昊天降祉,滌蕩妖氛’,何惶懼之有?”
確實(shí),若不是心中有鬼的人,他見罪人被殺,畏懼什么?
菜市口一天天圍著的百姓還少嗎?
張柬之越琢磨、越覺著自已果然還是太保守了,他先前的那番勸誡之話與他曾經(jīng)嗤之以鼻只會照本宣科、認(rèn)死道理的‘迂腐固執(zhí)學(xué)究’又有何異?
讓別人認(rèn)可自已的觀點(diǎn)輸出,是一門學(xué)問。
赫連孛跟在李唯、李老身邊耳濡目染所能學(xué)到的,自然比跟在偽周女帝身邊以保命為,此正《貞觀政要》所謂‘法之所行,自貴者始’。
臣等得逢圣主,敢不額手稱慶?”
好家伙!
《貞觀政要》你竟然也研學(xué)!
大部分于玄武門前的朝臣,本來只是對這有些學(xué)識的朔丹面孔老叟略帶敬佩之意,可現(xiàn)在就都不自覺地覺得,赫連侍郎生來就該是大唐兒郎??!
怪不得陛下能封你為門下侍郎,原來肚子里是真有東西。
由此及彼,思維發(fā)散遠(yuǎn)的朝臣,甚至在心中默默地為自已狡辯道:
雖說君子一言九鼎,但我這不是心里先想想?
舊朔丹出身的皇后,許也不是什么簡單之輩,出身……再仔細(xì)一想,其母族可是宇文氏啊……
宇文宇文……真不好說啊……
新帝登基,原因妖后作踐而得來的草原妻做不做得皇后這話是一定要說的。
但……那也不該是他們開口,明哲保身,使那些不怕死的探探路吧。
可別圖一下子的嘴賤與眼皮子淺,把這起早貪黑的玄武門之功搞丟了。
觀陛下言行,若這名草原公主真如三年前于大殿之上狺狺狂吠的大公主一般,咱們陛下恐是早就喪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