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老李家有錢,但是從來沒有進過他們家,寬敞干凈的院子,用青磚砌的墻和地面,炕上整整齊齊放著幾床鋪蓋,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跟自家那祖?zhèn)飨聛淼臓€棉絮,手感真是不同,摸起來又軟和又保暖,蓋著這種被子做夢都能笑醒吧。
老太太看向臉色越發(fā)青灰的妮兒,“嫁到他們家,也不知道你是積了幾輩子的德,等你好了,多給人家干活,少吃飯,也不枉費住這么好的院子蓋這么好的被。”
自從牛小妮生下來,老太太就不怎么待見她,一個女娃,七個月就從她娘的肚子里爬出來,都說七活八不活,還正好趕上荒年,全家人都沒指望她能過滿月。
從小體弱多病,每次老三跟自己拿錢給小妮兒看病,那是能推則推,看見她就來氣。
現(xiàn)在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管妮兒聽得見聽不見,在耳邊囑咐了幾句,“你現(xiàn)在也算發(fā)達了,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才是一家人?!?/p>
說完話老太太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床上的被子,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小妮混混沌沌只感覺到耳邊有人說話,但是已經(jīng)分不清說的是什么內(nèi)容。
狗蛋娘站在大門口給今天幫忙的人,一人抓了一把瓜子,看著老太太這么快就從屋子里出來,匆匆忙忙地要回去,好像怕自己跟她要賠償似的,“沒跟你家妮兒說幾句話就走?”
老太太的腳下好像生了風,快步倒騰地讓人眼花繚亂,一點兒也不像這大把年紀該有的利索勁兒,雙腳邁出李家的門檻,稍稍松了一口氣,“有什么好說的?!?/p>
望著來送親的人群都走遠了,狗蛋娘左看看右看看確認附近沒什么人,將大門關(guān)了個嚴實。
來到廚房,狗蛋娘將一包白色的粉末倒進了水里,撿起地上一根有些細長的樹枝,伸進去攪了攪,看著粉末逐漸溶化在水里,眼里浮現(xiàn)出一股狠厲之色。
端著那杯水,來到了牛小妮的房間,只盼著不用動手,她自行咽氣,不過要是過了老道士算好的時辰,只好自己送她歸西。
站在炕邊,狗蛋娘有些不敢上前,不過還是語氣微顫地說道:“妮兒啊,你看你現(xiàn)在只剩下一口氣了,要是在你家,也是等死,左右不過同樣的結(jié)局,我這里還有個小哥哥,可以陪著你。”
“到時候你們一起上路也好有個伴,我一定會給你們多燒紙錢,讓你們在下邊也過得好,起碼你不用再受凍挨餓。”
安慰著自己這樣做也算好事一樁,期盼著小妮趕快咽氣,這樣對誰都好,誰知到了時辰,那幾乎虛無的呼吸并沒有停止。
狗蛋娘端起那碗水,用左手按住顫抖的右手,走上前去。
“妮兒,你可不要怪我,我給你挑了一個好時辰,老道士說過,這個時辰去了,你下輩子一定會發(fā)達富貴,不過在你投胎之前可不要來找我。”
伸手試探了下,還是有微弱的呼吸,狗蛋娘嘆了口氣,認命地將碗里的水灌了小半碗下去,不過小妮兒此時已經(jīng)不會吞咽,看著嘴角邊流下的藥汁有些心疼。
牛小妮聽著耳邊有人在絮絮叨叨,本就難受的她覺得有些心煩,想說話又沒有力氣,使出全力發(fā)出了一聲叮嚀。
狗蛋娘聽到小妮兒出了聲音,嚇得開始發(fā)抖,碗里的水撒出來了一半,趕忙放在炕上的矮桌上,開始平復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