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霧靄纏繞在竹林間,晨曦的光芒艱難地想要穿透層層疊疊的翠葉,最終只在shi潤的青石小徑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一個(gè)削瘦的身影正扶著路旁一株勁竹,微微喘息。
來人一身素色布衣,漿洗得有些發(fā)白,更襯得面色蒼白如紙,唇上也無甚血色。這便是化名蘇云的謝云闌。
“咳、咳咳……”謝云闌以袖掩口,低低咳了幾聲,只覺得xiong腔中一陣陣發(fā)悶,眼前也有些發(fā)黑。這具身體實(shí)在是太不爭氣,從京城一路行來,已是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心力。若不是玲瓏事先給的那張堪稱詳盡的輿圖,以及那句“蕭雪河此人,雖性情孤冷,卻非鐵石心腸,尤憐病弱”,恐怕他早已倒斃途中。
“蕭雪河……天下第一劍……”謝云闌在心中默念著這個(gè)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光。為了靖安侯府上下百余口的人命,為了揭開那彌天大謊,他必須接近這個(gè)人,學(xué)到他的本事。
又一陣暈眩襲來,謝云闌腳下一軟,幾乎要栽倒在地。正當(dāng)他以為自己要與這冰冷的石階親密接觸時(shí),一只溫厚有力的手臂及時(shí)扶住了他的胳膊。
“當(dāng)心?!币粋€(gè)清冷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不帶什么情緒,卻也不令人反感。
謝云闌勉力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劍眉入鬢,鳳目狹長,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來人身著簡單的青色勁裝,腰間懸著一柄未出鞘的古樸長劍,整個(gè)人如同一柄藏鋒的利刃,即便只是靜靜站立,也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
“多、多謝先生?!敝x云闌連忙站穩(wěn),掙開那人的扶持,恭敬地垂首行禮,“在下蘇云,自江南而來,聽聞此間有位蕭神醫(yī),醫(yī)術(shù)通神,特來……咳咳……特來求醫(yī)?!?/p>
蕭雪河的目光在謝云闌身上打量了片刻,見他面色確實(shí)不佳,氣息也頗為虛弱,便微微頷首:“此地確是我清修之所。你的病癥,看起來有些時(shí)日了?!?/p>
“是,是,”謝云闌順勢彎腰,又是一陣咳嗽,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自幼頑疾纏身,遍訪名醫(yī)皆無善策。聽聞蕭先生劍術(shù)通神,醫(yī)道亦有獨(dú)到之處,便……咳……斗膽前來叨擾,萬望先生垂憐。”說著,竟似體力不支,又要晃倒。
蕭雪河眉頭微蹙,終是再次伸手扶了他一把:“此地不宜說話,隨我來吧?!?/p>
謝云闌心中一喜,連忙道:“謝先生,謝先生?!?/p>
劍廬并不大,幾間竹舍掩映在修篁之間,簡樸雅致。庭院中晾曬著各色草藥,濃郁的藥香混合著竹葉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令人心神寧靜。
蕭雪河將謝云闌引至一間客舍,道:“你且在此歇息。我去看看你的脈象?!?/p>
客舍內(nèi)的陳設(shè)更是簡單,一張竹榻,一張竹案,兩只竹凳,除此之外,再無他物。謝云闌依言在榻邊坐下,心中卻在飛快地盤算著。
不多時(shí),蕭雪河端著一杯溫水走了進(jìn)來,遞給謝云闌:“先潤潤喉?!?/p>
“多謝先生。”謝云闌接過水杯,淺淺啜飲一口,只覺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驅(qū)散了些許寒意。
蕭雪河在竹案旁的凳子上坐下,示意謝云闌伸出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