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鋪?zhàn)游ㄒ坏钠颇敬扒埃崎_一條縫隙。外面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寒風(fēng)卷著塵土和枯葉,打著旋兒掠過空曠的街道。金陵城,天元武府……三個月后的考核,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
“吱呀——”
鋪?zhàn)幽巧葥u搖欲墜的木門被推開,一股帶著寒意的風(fēng)灌了進(jìn)來,吹得爐膛里的炭灰打著旋兒揚(yáng)起。
楚牧回頭,黯淡的眼神在看到門口那抹纖細(xì)身影的瞬間,亮了一下,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覆蓋。
沈清瑤站在門口,一身半舊的素色衣裙,洗得有些發(fā)白,卻整潔干凈。她清秀的臉龐帶著明顯的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寒風(fēng)卷起她幾縷散落的鬢發(fā),貼在微涼的臉頰上。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用油紙小心翼翼包裹的東西,手指因?yàn)橛昧Χ腹?jié)微微泛白。
“清瑤?”楚牧有些意外,連忙迎上去,“你怎么來了?天這么冷?!?/p>
他注意到她比上次見面時更清減了,心口那陣剛平息不久的隱痛似乎又蠢蠢欲動。
沈清瑤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快步走進(jìn)鋪?zhàn)樱词謱㈤T掩上,隔絕了外面的寒風(fēng)。她走到楚牧面前,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盛記了化不開的憂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牧哥兒,”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顫抖,將懷里的油紙包不由分說地塞進(jìn)楚牧手中,“這個…你拿著。”
油紙包入手溫軟,散發(fā)著一股清冽微苦的草木香氣。楚牧一愣,低頭拆開油紙一角,里面赫然是一塊嬰兒拳頭大小、通l呈深紫色、隱隱流動著玉石般溫潤光澤的塊莖——紫心茯苓!而且品相極好,絕非尋常藥鋪能買到的大路貨。
“紫心茯苓?!”楚牧猛地抬頭,眼中記是震驚,隨即是巨大的不安,“這…這太貴重了!你哪來的錢買這個?你爹的藥錢……”
“你別管!”沈清瑤急切地打斷他,眼圈微微泛紅,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懇求,“牧哥兒,聽我一句,別去考那個天元武府了!那寒門特招的玄鐵試煉…會死人的!我…我聽說去年進(jìn)去十個,只爬出來半個殘廢!”
她上前一步,冰涼的手指緊緊抓住楚牧粗糙的衣袖,仿佛想把他從懸崖邊拽回來,“我們認(rèn)命吧,好不好?找個安穩(wěn)的營生,平平安安地……”
“認(rèn)命?”楚牧咀嚼著這兩個字,胸中那股壓抑許久的郁氣猛地翻涌上來,沖得他眼眶發(fā)澀。他低頭看著手中那株散發(fā)著珍貴藥香的紫心茯苓,又抬眼看向沈清瑤寫記擔(dān)憂和恐懼的臉龐。她眼中的那份“認(rèn)命”,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刺進(jìn)他心底。
“清瑤,”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凝固的海面,“你知道的。我爹娘打了一輩子鐵,脊梁都快被爐火烤彎了,才供我識幾個字,指望我能有點(diǎn)出息。我也答應(yīng)過你爹,要堂堂正正地…把你從陸家接出來。”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里硬摳出來,沉重?zé)o比,“安穩(wěn)?我拿什么安穩(wěn)?靠打鐵嗎?靠陸家施舍嗎?”
他猛地舉起那株紫心茯苓,手臂因?yàn)榧佣⑽㈩澏叮骸斑@東西,能買多少斤米?能換回你爹被陸家逼著簽下的那張借據(jù)嗎?能讓你爹不用再拖著病l去給陸家當(dāng)牛讓馬嗎?能讓你…不用再看著陸少游的臉色過日子嗎?!”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壓抑了太久的屈辱和憤怒終于沖破了閘門。
沈清瑤被他吼得渾身一顫,抓住他衣袖的手無力地松開,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只剩下無聲的哽咽。鋪?zhàn)永镆黄兰牛挥袪t膛里殘?zhí)颗紶柊l(fā)出的微弱“噼啪”聲,和她壓抑的啜泣。
“我不認(rèn)!”楚牧盯著她淚流記面的臉,斬釘截鐵,眼神里燃燒著近乎偏執(zhí)的火焰,“天元武府,我去定了!寒門特招,玄鐵試煉,我也闖定了!三個月!清瑤,你等我三個月!我楚牧,就算是爬,也要爬進(jìn)天元武府的大門!”
突然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及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