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第7頁）

看著我毫無生氣的樣子，他眼神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慌亂。

這個在我記憶里永遠高高在上、對我動輒打罵的男人，竟然擠出了幾滴渾濁的眼淚。

他聲音哽咽：“家里欠了一屁股債啊，爹不是不想供你，實在沒辦法啊，你要體諒爹娘，天下哪一個父母不想讓孩子過得好……”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心里竟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但我依舊不想動，我沒有力氣。

填報志愿的日期就這么一天一天過去了。

門鎖咔噠一聲打開，他們不再關(guān)著我。

但我依舊躺著，每天被他們粗暴地撬開嘴，灌進幾口帶著鐵銹味的涼水?！?/p>

夜晚，爺爺佝僂著背悄悄進來。

他把一個硬硬的舊錢包塞進我手里。

里面是皺巴巴的幾百塊錢和一張我的身份證。

渾濁的眼睛低垂著：“不想活了，就跑吧。”

這句話劈開了我混沌大腦。

求生的本能，或者說，對未來的期許，像野草般涌了出來。

我開始強迫自己吞咽那些毫無滋味的食物。

爸媽看著我能吃下東西，肉眼可見放心下來。

4

這幾天我逐漸恢復(fù)精力，開始謀劃逃出的路線。

可時間越久我越膽怯，我從未去過鎮(zhèn)上以外的地方。

逃出去后我能干什么呢？我會不會被騙，會不會……

無數(shù)念頭充斥著，蠶食我想要逃出去的決心。

“上個月我們給你尋了門親事，”晚上，媽媽通知我，“下星期就定下來，男方厚道，就比你大十歲，二婚，爸媽養(yǎng)你這么多年不容易，你是時候該回饋我們了，彩禮正好給你弟弟交學費…”

我連夜跑了。

到了隔壁城市，多年的經(jīng)歷，讓我怯懦內(nèi)向。

我找了份兒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

偶爾會有人說我：“怎么不愛說話，怎么這么內(nèi)向?！?/p>

我只會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我不知道他們在開心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為何不像他們那么快樂。

我只覺得很累，光是活著就花光了我全部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