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的話,讓韋朝蓬很是不以為然。甚至,他還露出一個極度厭惡的表情。他是醫(yī)生沒錯,也可以救治政保局的人,但是,讓他動完手術(shù)后,還精心照料,實在是為難他。
朱慕云敏銳的觀察到了這一點,他心想,韋朝蓬這臭小子,不會是知道他們的身份了吧?對韋朝蓬來說,知道鄭思遠等人,是日本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好事。日本人窮兇極惡,為了保守秘密,或者泄憤,隨時有可能拿他們開刀。
“我只保證,他們能得到治療,并且死不了。”韋朝蓬的聲音不大,但目光中的堅定,卻斬釘截鐵。
雖然他雙手插在白大褂外面的口袋里,但朱慕云注意到,韋朝蓬整個人微微發(fā)顫。顯然,韋朝蓬非常激動。他的家人,都死在日本人手里,誰知道他會有什么想法。
“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可別自討苦吃?!敝炷皆铺嵝阎f。他很擔憂,韋朝蓬千萬別有偏激的想法。就算有,也只能想想。
“知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他和吳基滔都是日……”韋朝蓬突然想起一件事,壓低聲音說。
病人在醫(yī)生面前,是沒有秘密的。有句話說的好,哪怕再善于偽裝的人,到了醫(yī)生面前,都必須說真話。韋朝蓬給他們動的手術(shù),當時都要全部脫光的,兩人都穿著只有日本人的兜襠布,一眼就能看出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慕云驚訝的說,他推斷鄭思遠和二科這些人的身份,是根據(jù)他們平常的一些細節(jié)。否則,光是看檔案都沒用。
這次朱慕云也看到了二科的檔案,這幫人的籍貫雖然寫的都是滿洲,可都沒有寫明是日本人還是朝鮮人。二科人員的檔案,天衣無縫,至少在表面上,是看不出破綻的。
而韋朝蓬,只跟他們接觸了一次,動過一次手術(shù)罷了,怎么就能發(fā)現(xiàn)呢?鄭思遠等人的秘密,整個政保局知道的人都不多。
“他們都穿著兜襠布?!表f朝蓬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這是日本人獨有的東西,也是他們最后的堅持。哪怕平常掩飾得最好,身上最后的這塊遮羞布,總是要留著的。
“醫(yī)生的職責(zé),是保守病人的隱私。況且,他們都是從東北過來的,未必就是你想像的那樣?!敝炷皆七B忙打斷了韋朝蓬的話,如果鄭思遠的身份被識破,說不定會惱羞成怒,找韋朝蓬報復(fù)。
韋朝蓬可是朱慕云的御用外科醫(yī)生,如果他出了事,以后碰到麻煩,就真的是麻煩了。況且,韋朝蓬也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讓韋朝蓬禍從口出。
“我已經(jīng)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不會說出去的。”韋朝蓬說,這件事的重要性,他當然清楚。
“光是打招呼還不夠,你告訴他們,不管泄漏了他們的身份,今天參加手術(shù)的人,全部得死!”朱慕云冷著臉說,雖然最終的結(jié)果,未必會如此。但這些人,不嚇唬一下,是不會長記性的。
“真的假的?”韋朝蓬被嚇了一跳,朱慕云如此嚴肅,讓他有些忐忑不安。
“當然是假的,但你得當成真的跟他們說。你也知道,他們發(fā)起怒來,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來。受了傷,心情非常不好,如果誰亂說話,被當成發(fā)泄的目標,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政保局的人,不要隨便亂說話就是?!敝炷皆贫谥f。
“好吧。”韋朝蓬無奈的說。他看到了兜襠布,知道鄭思遠等人的身份,其他人未必會明白。但保護病人的隱私,是醫(yī)生的職責(zé)。
“既然如此,他們就更得用最好的藥,住最好的病房。而且,醫(yī)院的醫(yī)護人員,還得精心照料,讓他們早日康復(fù)出院。”朱慕云說。
“他們又不是你親爹,有必要這么對待嗎?”韋朝蓬很是不滿的說。
“你如果在手術(shù)臺上,動點心思,讓他們永遠閉上眼,我有必要裝孫子嗎?”朱慕云還滿肚子氣呢,平常他得供著這些人,在軍統(tǒng)那邊,又得保持著自己共產(chǎn)黨的身份,每天神經(jīng)繃得很緊,承受的壓力,其實非常大。
“那不行,手術(shù)臺上的任何人,都只是病人?!表f朝蓬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這是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這件事到此為止,你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消息傳了出去,我真不敢保證會發(fā)生什么。”朱慕云說,韋朝蓬沒有受過訓(xùn)練,幫助自己憑的是當初的一飯之恩,以及他對日本人的仇恨。但如果真的對他進行調(diào)查,也是有可能發(fā)現(xiàn)端倪的。
“知道了?!表f朝蓬知道朱慕云是為自己好,有些事情,還是交給朱慕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