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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釘扎掌心，夢溫牛腩（第3頁）

剛才靠在輪胎上睡覺時，手大概是不小心按在了釘子上。

疼。

鉆心的疼。

但奇怪的是，比起手心的疼，心里的空落更讓人難受。夢里的番茄牛腩香氣仿佛還在鼻尖縈繞，念念的笑聲還在耳邊回響，可睜開眼，只有冰冷的貨車、刺鼻的機(jī)油味，和掌心不斷滲出的血。

“看什么看？趕緊起來！”工頭不耐煩地踢了踢他的鞋，“結(jié)工錢了，想賴賬？”

陳磊咬著牙，沒說話，只是用左手按住右手的傷口，慢慢站起來。血順著指縫往下流，滴在地上，一步一個血印。

他跟著工頭去領(lǐng)錢，一張皺巴巴的一百二十塊錢，被塞進(jìn)他血淋淋的手里。紙幣很快被血浸透，變得黏糊糊的。

“滾吧，明天別來了，干活不行，事倒不少。”工頭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

陳磊捏著那一百二十塊錢，轉(zhuǎn)身離開。他沒騎車，就那么慢慢走著。手心的疼越來越清晰，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他抬起頭，望向遠(yuǎn)處的天際線，晨光熹微中，能隱約看到陽光幼兒園的輪廓——念念就在那里上學(xué)。

他仿佛能看見，穿著藍(lán)色校服的念念，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地走進(jìn)校門，回頭對送她的人揮手。只是那個人，不再是他了。

血還在流，染紅了他的袖口。他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血和汗混在一起，在臉上留下幾道猙獰的痕跡。

他不能倒下。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這一百二十塊錢，不夠父親一天的透析費，不夠念念的學(xué)費，甚至不夠還王虎利息的零頭。但這是他用一整夜的力氣，用掌心的血換來的。

是錢，是希望，哪怕只有一點點。

陳磊深吸一口氣，把那一百二十塊錢小心翼翼地塞進(jìn)貼身的口袋，用手按住。然后，他轉(zhuǎn)過身，朝著醫(yī)院的方向走去。

電動車還停在勞務(wù)市場門口，他得騎回去。

手心的傷口還在疼，每蹬一下車，都像扯著筋。但他沒停，也沒喊疼。

疼，才知道自已還活著。

活著，就還有機(jī)會。

只是他不知道，這機(jī)會，會以怎樣的方式到來。此刻的他，記腦子想的都是怎么再找個活，怎么湊夠父親的透析費，怎么……再看女兒一眼。

他更不知道，就在不遠(yuǎn)處的菜市場角落，一堆被人丟棄的爛番茄，正等著他。那將是他墜入深淵后，抓住的第一根稻草，也是他命運轉(zhuǎn)折的開始。

晨光終于沖破云層，灑在他身上，卻暖不了那徹骨的寒意。陳磊騎著他的破電動車，在空曠的馬路上緩緩前行，背影孤孤單單的，像一個被世界遺忘的標(biāo)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