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卻是嘆了口氣,道:“媽媽是不知道,我那弟弟實(shí)在挑剔的很,當(dāng)日在京城家中,我爹爹托了媒人與他說親,結(jié)果這個不成那個不中,氣得我爹爹把他暴打了一頓。現(xiàn)在來到淮陽跟我一處,雖然我也能做得主,但上頭還有爹,下面的弟弟也是難纏。我倒是想托與媽媽,也讓我省些心力,只怕媽媽嫌煩?!?/p>
周婆子笑著道:“大姐說的哪里話,當(dāng)媒婆的哪里有嫌煩的理。更何況我與大姐一見如故,如此親厚,小爺?shù)挠H事就包與我婆子,就是跑斷了兩條腿也得給小爺說門好親事?!?/p>
“那就先謝謝媽媽了?!鄙蚴闲χ?/p>
閑話幾句,周婆子又喝了杯茶,吃了幾塊點(diǎn)心這才去了。
晚間沈強(qiáng)回來,沈氏就跟沈強(qiáng)說了托周婆子說媒之事,沈強(qiáng)忍不住道:“這淮陽婆媒也不是她一個,想想我們才來之時,周婆子拿了李潑皮的銀子是如何上門說的。后來見我們勢強(qiáng)了,又登門賠罪,要是換著我,我早一頓棍子打出去了?!?/p>
“你呀,還以為你長進(jìn)了,沒想到還是如此毛燥的性子。所謂好人歹人只看你怎么用,當(dāng)日許老大來敲我們錢財,我請他吃酒時你也說此人不行,你再看現(xiàn)在,幫我們照看生意門面,每月十兩月銀即可。”沈氏說著,嘆口氣又道:“世人多數(shù)都是俗人,老好人倒是有,但老好人里頭再尋有能耐的就不容易了,又能讓你撞上的就更少了。只想著尋好人與你處事,那還開什么店賺什么錢,就是買塊地收租,只怕也不容易?!?/p>
這么一番話讓沈強(qiáng)的頭不由的低了下來,道:“姐姐說的是,是我思慮不周,想我們開的是酒樓生意,賺的就是迎來送往的錢,要是什么都去計較了,這生意如何做的?!?/p>
“就是這個道理?!鄙蚴险f著,又道:“還有娶親之事,你自己也想想,淮陽不比京城,閨中女兒也能跟著父母出來行走,你要是自己有中意的,遂了你的愿豈不是更好的?!?/p>
沈強(qiáng)想了想道:“我才聽人說起,城中江家有一獨(dú)生愛女,年方十八,只是父母太疼愛,不舍得外嫁才耽擱至今。江家也是淮陽的大戶,家里幾間鋪面,還有百畝良田?!?/p>
沈氏也聽周婆子說過此事,不過江老爺?shù)囊馑际窍胱秸行?。只是肯倒插門的男人,又有幾個好的。左挑一個不滿意,右挑一個不滿意,把江姑娘耽擱至今。便道:“還是算了吧,人家是打算招女婿的,你想氣死爹爹啊?!币巧驈?qiáng)給人當(dāng)了上門女婿,江父能打死她們姐弟倆。
“姐姐不知道,我昨天在店里聽客人議論說起,就因為江老爺一直沒招到女婿,最近改了口風(fēng),不需上門為婿,只要女兒能?;丶抑校诜蚣視r上下不受氣的即可?!鄙驈?qiáng)說著,也因為改了口風(fēng),他才盤算著自己合適。江家找女婿標(biāo)準(zhǔn)簡單來說就是女兒不受氣,就拿他自己的條件說,江姑娘嫁過來真是無氣可受。
沈氏想了想道:“也得先看過江家姑娘才好,婚姻是大事,不得兒戲,打聽之后再說。”
沈強(qiáng)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姐姐老是操心我的婚姻,那姐姐自己可有什么想法?”女人家總是要嫁人的,沈強(qiáng)知道沈氏是寒了心,不愿意提及姻緣,但要是終身不嫁,將來要如何。
“還真是長進(jìn)了,說起我來了。”沈氏說著,停了一下才道:“都說姻緣天定,凡事不得強(qiáng)求,我要真是命里無此運(yùn),再折騰一回被休出,那又如何。”
沈強(qiáng)當(dāng)即不言語了。
當(dāng)日韓家三爺把沈氏休出門,以沈家大爺之意是要告的,沈氏攔住他,休書都寫了,就是告了勉強(qiáng)維持婚姻,只怕將來也沒個好結(jié)果。不得己沈家忍了這口氣,想再給沈氏說門親,只是親事并沒那么好說,沈家在京中本來就是數(shù)不著的人家,沈氏樣貌普通,又是被休出門,名聲不好。
最后還是沈大爺?shù)闹饕?,讓沈氏回老家去,老家有親友,離的遠(yuǎn)打聽不到,另說一門親事。沈氏這一門在族中并不是嫡系,后來沈父考中進(jìn)士為官才算是發(fā)跡,不過京官豈是好當(dāng)?shù)?,這些年來沈家在京中也就是那么回事。
本來族人以為沈家入京為官一定能照撫他們,結(jié)果這些年來也不見銀地,又知得知沈氏是被休出門,個個指桑罵槐。沈氏回到老家本就沒想著嫁人,只想著靠著宗族做些生意,不至于被人欺負(fù)。
不想還沒等他們被外人欺負(fù),這些個族人先來找他們麻煩。姐弟倆見這樣的狀況,也就收拾了行囊來了淮陽?;搓柹虡I(yè)發(fā)達(dá),想謀生倒是容易。沈強(qiáng)得了自由,再不想回家的事,兩人直接在淮陽落了腳。沈氏給沈父寫了信,說明族中情況,并說了他們姐弟留在淮陽之事。京中呆不住,老家被欺負(fù),在外反而更好些,沈父無法,跑都跑出來,也只得依著他們。
姐弟倆各自睡去,天剛亮沈強(qiáng)就去了鋪里,沈氏也早早起來,先把昨天沈強(qiáng)交來的帳目算完。一連幾日倒也清閑自在。這日才把帳目算清,不等吃中午飯,只聽外頭街上鑼鼓喧天鬧了起來。沈氏買的這處宅子是臨街的,平常在屋里坐著倒也安靜,沒想到突然鬧了起來。
沈氏心生好奇,跟著丫頭婆子一起到門口觀圍,只見門口兩人馬相逢,呃,也可以說有人攔了迎親隊伍。新娘子也不在花轎中坐了,一身粉紅嫁衣挽著袖子就從轎中出來。
沈氏來淮陽一年,至少街坊領(lǐng)居都認(rèn)得,這新娘子原是西街口布店老板蔣大爺?shù)睦掀藕?,大半年蔣大爺去世,胡氏無子也無女,二十來歲又年輕,她再嫁也屬平常。再看攔的那一方,卻是蔣大爺?shù)牡艿苁Y二爺,領(lǐng)著自家老婆和幾個堂弟。
蔣二太太叉著腰,張口就罵道:“你個克死漢子的娼婦,漢子才死了半年,就己經(jīng)耐不住要嫁人?!?/p>
“我呸。”胡氏一口啐在蔣二太太臉上,直接罵著道:“你又是個什么東西,也站出來大模大樣的攔著我。”
隨即胡氏身后的周婆子走上前來,喊著道:“俗話說初嫁隨父母,再嫁隨自身,胡家娘子要嫁人,誰又管的了。倒是蔣二爺,你是她小叔子,攔著一個年輕少婦不讓嫁,你是圖什么,是圖錢還是圖色,街坊領(lǐng)居都在,大家也來說道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