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想想,他先前攜著的那些花香、林木氣味和雨水氣息,應(yīng)當(dāng)是從養(yǎng)成游戲里帶出來的。季不寄對這些外界事物不敏感,以至于忽略了許多暴露的細節(jié)。
“出去?為什么?你不是答應(yīng)要在這里陪著我了嗎?”時恩賜揉了揉他的腦袋,奇怪地問道。
季不寄一愣,總感覺對方的狀態(tài)有一絲怪異。他本以為誤會解開了,對自己恨入骨髓的時恩賜會慢慢淡化這股情感,然后放過自己??蓵r恩賜如今的表現(xiàn)和之前并無兩樣。
他仍舊對自己有著一股莫大的偏執(zhí)。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
電光火石之間,季不寄想到了答案。歸根結(jié)底,這件事的錯大部分在他,是他親手切斷了二人的聯(lián)系,并且釀下了無法挽回的結(jié)果。人死不能復(fù)生,無論如何,都是他間接害死了時恩賜的母親。
執(zhí)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開的,更何況時恩賜對他的感情持續(xù)了四年。
見季不寄遲遲沒有回應(yīng),時恩賜捏了下他的臉頰:“季不寄,你答應(yīng)過我了吧?”
“嗯,我陪著你?!迸d許是緩兵之計,也可能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因為心疼,總而言之,季不寄做出了這樣的回答。
他不再過問那些照片的事,打算先去拿掃帚清掃一下地面上的東西,順帶幫對方重新整理好地上的書籍資料。畢竟這片狼藉切切實實是他弄的,和窗外的風(fēng)毫無關(guān)系。
蹲下身,他伸手去撿地上的瓷片,指腹在觸碰到邊緣時擦了一下,漸漸浸出血來,給瓷片染上了艷麗的鮮紅。
此刻的季不寄尚背對著時恩賜,對方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傷口。他下意識地捏起那一小塊瓷片,連同受傷的右手一起藏進了口袋里。
時恩賜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要拉他起來,把他趕回臥室:“季不寄,瓷片可能會劃傷你的手,我來收拾就好了,你回房間休息吧?!?/p>
季不寄被他拉起來,右手不自然地藏在袖子里,垂落于一側(cè),逆著他的推力走:“那我?guī)湍惆褧艜苌??!?/p>
“不行,地上的碎瓷片太多了,萬一弄傷了怎么辦?”時恩賜不容拒絕地重復(fù)道:“你回房間休息。”
“時恩賜,我不需要那么多時間休息?!奔静患牡?。他來這里后每天都無所事事,哪里還需要時間休息?
“我說過吧,你只被允許做我允許你做的事情?!睍r恩賜淡淡道。
季不寄覺得他在無理取鬧,為什么誤會解除了,他們的相處模式卻沒有任何改變呢?這就像是冬天好不容易穿上了緊實的棉襖,但里邊的秋衣袖子被擼了上去,難受極了。
可念頭一轉(zhuǎn),他又忍了下來。時恩賜的行為仍透露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病態(tài),單方面反抗對方是沒有好下場的,他一個月前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數(shù)次了。
于是季不寄安安靜靜地轉(zhuǎn)過身,快走到門框處的時候卻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停?!?/p>
季不寄半路剎車,再度朝向他,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妙的疑惑。
時恩賜面無表情:“把袖子擼起來。”
“沒藏東西。”他作勢要去卷左手的袖子。
金發(fā)青年涼涼地打量了他一眼,提醒道:“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