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固定的時間,護士推著不銹鋼治療車輕輕走了進來。
楊白玉心如止水,盤弄著一串念珠,仍舊扭頭望著窗外。
倏然間,后頸觸到陌生的視線,她的眉睫顫動了下,轉(zhuǎn)過頭去。
門邊處立著兩個人,均是瘦瘦高高的個子,模樣出挑。發(fā)色扎眼的那個,面上掛著淺淡的笑容,旁邊的另一個神色平靜,站得端正筆挺。
十七顆檀木佛珠從保養(yǎng)得當?shù)耐箝g滑落。像被香灰燙傷的飛蛾突然收了翅膀,楊白玉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中。
時恩賜輕輕喊了聲:“媽?!?/p>
季不寄也朝她點了點頭,暗紅色的珠子滾到他腳邊,他便彎腰去撿,連著拾了好幾顆,連帶著滾進床底陰影里的一并摸出來。
時恩賜余光擦過他,這傻子是專門來這兒拾珠子的?
“你回來了?”楊白玉淡淡地問道,語氣和時恩賜所料想得并無兩樣。
季不寄有些意外,他以為時母會難以置信,會熱淚盈眶,激動得撲上去來個母子重逢的感人場面。
時恩賜“嗯”了一聲,把買的東西隨手放桌邊,問道:“你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彼穆曇舨淮?,但能聽出來些許從xiong腔里擠出來的,帶著心衰患者特有的氣音。
她的眸光掠向一旁的黑發(fā)青年:“這位是?”
季不寄還在心底思忖著楊女士為什么對她兒子的詐尸反應(yīng)如此平淡,聽見自己被提起了,忙抬頭欲要開口。
“小季?”她先一步認了出來。
季不寄表情不變,實則有點受寵若驚地點點腦袋。
“您還記得我?”他道。
楊白玉笑了下,眼角的褶皺顯了出來:“你倆從以前就玩得好,做什么都要提你一嘴,你來家里時,小時都快要離不開你了?!?/p>
提起從前的事情,她似乎釋然了許多。
時恩賜扒拉著床頭柜上花瓶里的花瓣,一聲不吭。季不寄坐在他身畔,不咸不淡地掃了眼他,把他摧殘嬌花的手拉開。
“現(xiàn)在這小子還是死死纏著你嗎?”她問道。
時恩賜覷向季不寄,長睫忽閃忽閃的,像振翅的鳳尾蝶,煞是奪目:“有嗎,季不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