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昨天剛因為某件小事爭吵完,現(xiàn)在還處于冷戰(zhàn)期。時恩賜無端被刺,咽下口頭擔(dān)憂的話,扭過頭去:“行了,你睡吧?!?/p>
季不寄這一覺從早課睡到了晚自習(xí)結(jié)束,夜晚十點半放學(xué)后,他一如既往地收拾書包,冒著寒風(fēng)往打工的網(wǎng)吧走。路燈拉出他孤寂的長影,四周靜悄悄的,路邊偶爾高速駛過一輛汽車,車燈帶來短暫的光芒。
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時恩賜尾隨了一路,打工的身姿被對方收入眼底。
第二天上學(xué),早讀結(jié)束后時恩賜忽然掏出了一大把紙鈔,全部丟到了季不寄敞開的高考必考古詩詞上。
季不寄漠然看向時恩賜,他仍在不停地往外掏著錢,二十的、五十的、一百的,掏到后邊,紅色的紙鈔越來越多,古詩書承受不住這潑天的富貴,許多錢都掉在了地上。
“幫忙撿一下?!睍r恩賜道。
季不寄鉆到桌子底下,彎腰去拾,起身還給時恩賜。
時恩賜奇怪:“你給我干嘛?”
季不寄蹙眉:“你在做什么?”
“我在給你錢啊?!睍r恩賜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為了?dāng)季不寄的天使投資人,他可是把自己積攢多年的紙鈔清點了一遍全帶來了。
季不寄沒有接受,他按面值整理完畢,通通歸還給時恩賜。后者把錢推回去,他再度移開,兩人一推一挪來回了數(shù)次,季不寄終于率先爆發(fā):“你在同情我嗎?”
玻璃珠般剔透的眼瞳盯著季不寄眼底的青灰,時恩賜回想起昨晚瞧見他穿梭于卡座間的疲憊身影。
“難道我該羨慕你嗎?”
時恩賜冷不丁道。
季不寄面無表情。
他倆就這樣開啟了新一輪的冷戰(zhàn),當(dāng)日晚上季不寄再去網(wǎng)吧打工,猝然得知了自己被辭退的消息。
與時恩賜冷戰(zhàn)的下一周,四十一中召開了高考百日誓師大會。
初春之際的日光稀薄,柳樹抽條,萬物和鳴,高三全體學(xué)生按班級列隊依次入場,高考生的家長均在操場等待多時,學(xué)生按順序落座于自家家長身旁。
時恩賜的母親對他溺愛有加,自然不會錯過這樣重要的場合,隔著老遠(yuǎn)便招呼時恩賜過來。她穿了一身淺白條紋的簡裝,面上化著淡妝,注意到自家兒子身后不遠(yuǎn)不近綴著的季不寄,朝他嫣然一笑。
季不寄從未在自己的母親臉上見到過這般明媚的笑容。那個灰撲撲的中年婦女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松弛的臉皮上堆疊著層層皺紋,發(fā)怒砸他時,無數(shù)吐沫星子自刻薄的嘴里飛濺出來。
若不是高考報名交戶口本時,無意間翻到了她的個人信息,季不寄甚至快忘了她還不到40歲。
在看到時恩賜朝時母走去的一瞬間,季不寄想,他是有感受到意難平的妒意的。
他在人群中目光流轉(zhuǎn)了一遭,意料之中的未尋見自己的母親,一個人找了個后排不礙事的空位坐下,和第一排的時恩賜隔了幾十人。
時恩賜在前邊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張口要說些什么,季不寄沒聽清,也不知道他是沖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