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鼻宄旱呐晱念^頂上傳來,那聲音似冬日融雪般寒冷,不帶一絲感情。
利威爾抬頭看去就見著一位金發(fā)藍(lán)眸的女子,她虛虛立在半空,單看那雙眼睛是和瑞恩像了七八分,此刻正淡淡地向他掃來,泛白的唇瓣再次開合道:“不是你的問題?!?/p>
“你是她身體里的家伙?!崩柶鹕砬浦歉咛舻呐诱f道,眉心微微皺起:“瑞恩呢?”
“死了?!?/p>
死了。利威爾在心里默默重復(fù)著,一陣令人發(fā)瘋的絕望在瞬間席卷了他,灰藍(lán)的眸子緊盯著那吐出無情話語的女人,垂在身側(cè)的雙手顫了又顫。他想到了答案卻算錯了接受現(xiàn)實的痛楚。這個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男人在此刻艱難地別過了頭,他看著層層碧波蕩到天邊,晚風(fēng)卷著飛花朝無盡的星夜奔去,在盡頭掛著個銀白的圓月。
今晚竟又是滿月嗎。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再次轉(zhuǎn)過頭,面對著那個女人低聲說道:“她曾救下了埃爾文,所以會有辦法救她的,對嗎?還有,不是我的問題是什么意思?”
“到時間了,十五年后的她會因為心臟衰竭而死。瑞恩用生命里的十五年換了她來這個世界的自保能力,所以不是你的問題,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她這么說著注意到利威爾再次皺起的眉頭,心下是一陣了然,原來他還不知道。
關(guān)于席斯里的藥,傷兵醫(yī)院里活不過十一年的病人,瑞恩的幻覺,直到現(xiàn)在利威爾才明白她一直瞞著的所有事。所以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死期,趕在那之前和他去了挪威,看了極光和冬季的港口,甚至經(jīng)歷了一場獅子座流星雨……可那時候她許的究竟會是什么愿望。
利威爾不想猜了。
“讓你忘了她,這是她最后的愿望。”
“為什么……我要忘了她。別拿一個人的記憶當(dāng)垃圾一樣說丟就丟!憑什么要我忘了她!”利威爾終于在這一刻將囤積已久的情感爆發(fā)了出來,他目光沉沉看著那金發(fā)的女子,像頭被深深傷害到的猛獸般低聲道:“她很蠢的,別聽她放屁,瑞恩沒大度到真心希望我忘了她?!?/p>
“在你的事上,瑞恩總是真心的。我保證?!彼粗矍暗哪腥?,微微垂下眸子說道。
“別動我的東西,我不會忘了她,我不會讓她如愿?!毕袷亲顨馊说男υ?,利威爾的記憶是他自己的東西,他知道瑞恩很獨斷很自說自話,但他沒想過她還會做這樣混蛋的事情……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從來沒有明白,他不要這份燙手的好意。
“但她已經(jīng)死了?!毕到y(tǒng)緩緩說著,淡色的眼眸微不可見地顫了幾下。
“那我會記著她一輩子,再去地獄或天堂找她。我會找到她?!崩栒f著抿緊了嘴角,一如他求婚時那般堅定道。是的,連這份疼痛他也會記著一輩子。他會找到她的,和某個混蛋不一樣,他答應(yīng)過了就要做到,他會做到。
“……你真是個沒救的男人啊,利威爾,明明忘了她就好了,這樣你會幸福的,你一定會幸福的?!彼龂@息般說著,微卷的金發(fā)散在一片月色中,這副模樣單看著也真是很美的。
“不要給任何人的幸福定義,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边@樣說著的他轉(zhuǎn)身離開了,帶著接受摯愛死亡的勇氣和一顆只零破碎的心臟。
利威爾做好準(zhǔn)備了,在接下來的再也沒有她的生活,承受對所有人宣告瑞恩死訊和看著那些遺物時的心情。啊,想來這不是他一直以來做的事情嗎,分別和悼念,在三十多年里他究竟送走了多少人,又親眼見著多少生命的消逝。如果這就是他的一生,那也算是個不得了的糟糕故事啊。
但明天就是她的生日……真不想在那時候說啊。
就在他跨上馬匹的前一刻,身后再次傳來的女子聲音讓他生生停下了動作。
“你愿意用所有士兵的自由之翼換她的命嗎?”
大概是指那個抽屜里面的士兵徽章。利威爾想著回過了頭,她還是一副冷如冰霜的模樣,那雙眼底沒有含著一絲人類該有的感情,所以他不明白為什么她還會給出這樣的機(jī)會。
“用那些徽章,她就能回來嗎?”
但他還是問了出來,就算有一絲機(jī)會,他會去試的。
“不確定,但有可能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