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皙的臉上沾染了血漬,衣衫破舊,滿身狼藉,發(fā)絲凌亂,但她甩著刀走向他的身姿卻那么動人。索菲亞扶起已經毫無戰(zhàn)斗力的亞瑟,看著陰霾的天空喃喃道:“這是我做過最正確的一次選擇?!?/p>
“索菲亞……”亞瑟看著那張不算干凈的側顏喃喃道。
“噓——你看,瑞恩小姐回來了?!?/p>
亞瑟順著索菲亞所看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那個雖然纖細卻總是給予他們勇氣戰(zhàn)斗下去的身影,她的背后是加上他們便完完整整的夜行組,在幾個瞬息間落至他們面前。瑞恩小姐,他們被要求這么呼喊她,在軍營里的每個士兵都會在背地里給長官起綽號,以來打發(fā)閑暇的時間和報復那磨人的訓練。夜行組也不例外,她是死心眼,自戀狂,財神,吃人的灰狼,但在她面前的時候,他們總喊她瑞恩小姐。這不是一位士兵對長官的標準稱呼,卻飽含了足夠的敬意。
“我很高興看到你們活蹦亂跳的模樣,不錯?!比鸲髯呱锨叭ヅ牧伺膬扇说募绨?,眸光掃過索菲亞被割下的頭發(fā)。
“瑞恩小姐,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有幾位訓練兵往總部的方向去了,大概是要支援被巨人攻擊的補給班,我們要一起過去支援嗎?”佩恩拿出急救包幫索菲亞和亞瑟處理著傷口說道,她想起那幾個擦身而過的身影,和那幾雙決絕的眼神。像是被逼到絕境而反擊的羊羔,像是曾經的手扶著她站起身子,在凜冽的風掠過耳旁的瞬間,她聽到她說著:“一個人可以想成為怎樣的人,但最好不要成為像誰一樣的人。索菲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我現在不太明白?!彼鞣苼啌狭藫项^望向漸漸放晴的天空又說道:“但我會弄明白的!”
瑞恩看著那信誓旦旦的漂亮臉蛋輕笑了一聲,她拔出腰間的刀刃,在不遠處總部被重物撞擊的猛烈聲響中毫不猶豫道:“回集合點!”
她不希望這個漂亮的有著淡金色長發(fā)的姑娘走上她的路,不要學她賭徒一樣的勇敢,不要學她在刀尖跳舞般的戰(zhàn)斗方法,不要學她說一不二的殘酷性格。索菲亞萊昂路德,索菲亞……瑞恩想著這三個字的發(fā)音,發(fā)射器的鉤爪釘在墻面,她乘著春日的暖風在空中拐了個彎。真是個和春天般配的美好名字啊。
與此同時調查兵團的主力剛剛得到了撤退的指令,艾爾文面容嚴肅地望著城墻大門的方向。在一個春天,巨人破墻了,人類持續(xù)了百年的和平被打破,現在又是一個春天。他皺著眉頭勒緊韁繩,在一聲悶響出現后,信號彈拖著綠色的煙尾直指特洛斯特區(qū)。
利威爾摘下犧牲部下的自由之翼徽章放入自己的上衣袋里,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身后的支援班迅速整理了犧牲士兵的遺體,裹上綠色的布匹安置在板車上。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什么,那一場空前絕后人類歷史上最大最可怕的災難,可能又一次在這個春天發(fā)生了。
在趕回特洛斯特區(qū)的時候,行在左翼的韓吉突然一拍腦袋大叫道:“臥槽!夜行組不是這個時間左右出墻嗎!這么說他們會直接和進入墻內的巨人……我去,這可真是不太妙啊……”
瑞恩,瑞恩,瑞恩,瑞恩克勞德!利威爾已經不知多少遍地在心里呼喚著她的名字,第一次的破墻她獨自一人留在了墻外,那一個多月等待的煎熬簡直如同現在一般。昨天晚上他們根本沒做四眼腦中臆想的那檔子事,她是個有原則的女人,不會在大戰(zhàn)前一晚做這種消耗體力的事,從來不會。利威爾記得她是怎樣散下頭發(fā)側臥在自己身旁,怎樣睜開眼睛看著自己,說著悅耳動聽的話語,最后在自己的靠近下閉上眼睛。只有一個吻,為什么只給了她一個吻。
一路上的行軍所有人都說的上是心事重重,只恨不得能乘風而起直接飛到特洛斯特去看看,那些該死的巨人是不是再一次踐踏了他們的家園,啃食了他們的血親,然后他們就會做一直以來他們所做的事情,狠狠地用刀刃捅穿那些家伙們的屁眼!
當調查兵團發(fā)現異常班師回城的時候,特洛斯特的初戰(zhàn)已經告一段落,調查兵團克勞德小姐帶領的夜行組全員生還,和戰(zhàn)況慘烈的訓練兵團以及駐守兵團的慌亂完全不同。在安置完受傷的兩位組員,分批運送完先前被扣押的商會貨物,報告完戰(zhàn)況后,幾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下一場戰(zhàn)斗開始了。
夜行組的職責在于掩護艾倫搬運起石頭堵住大門,同幾位駐守兵團的精英以及三笠一起。在出發(fā)前她留意到了來自熟人的視線,背后的墻壁被她的體溫捂熱,耳邊是士兵們互相安慰的話語,他們準備這一戰(zhàn)結束后就去找?guī)讉€漂亮小妞,做一回死在床上的英雄。而瑞恩想到的則是在這一戰(zhàn)過后,阿諾德先生就能和他的孫子團聚,菲洛會回到現代社會生活,墻內的人們將面對更加艱辛的挑戰(zhàn)。
利威爾說對了,她不適合戰(zhàn)場,她討厭戰(zhàn)爭,討厭死亡,討厭血腥味,還討厭總是與死神dubo的自己。但這一切的一切加起來,都比不上什么都不做要來的討厭,都比不上保護不了重要的人要來的討厭。她帶著夜行組走過人群,接受著那些或敬佩或仰慕的視線,聽著那些夸獎那些憧憬的話語,幾年前調查兵團出墻時受的白眼簡直和假的一樣。
向來都是時勢造英雄啊。
當艾倫背負著眾人的希望跌倒在地,數不勝數的士兵進入巨人的口腹,血色染進每一位士兵的雙眼。有人想放棄,有人想堅持,有人流下淚水,有人找好了斷裂的刀片藏在腰帶中。阿爾敏不斷的呼喊著他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朋友,在這片被神明遺棄的土地上,能變成巨人的艾倫是他們唯一的希望。這一場戰(zhàn)役究竟死了多少人瑞恩已經記不清了,是三百,還是三千,她只知道刀刃換了一節(jié)又一節(jié),驚恐的尖叫和血肉撕裂的聲音成了家常便飯,耳膜鼓動,心臟收縮。直到巨石落在特洛斯特的大門前,瑞恩才發(fā)現兩只胳膊酸痛異常,就連注射鎮(zhèn)靜劑都差點打進動脈。
她解了發(fā)帶坐在房屋上,抬頭望著下午五六點的天空,那是日暮西垂一副歲月靜好的美景,人們在這片綺麗的落日余暉下收斂著戰(zhàn)友的尸體,機械地將遺體登記確認,最后焚燒。持續(xù)了近六小時的戰(zhàn)斗結束了,人們沉浸在深深地疲憊和慶幸中,甚至忘記了前不久對于艾倫耶卡身份的恐懼和懷疑。她看見調查兵團主力軍抵達特洛斯特的大門,夜行組按著她的指示來到了后方的休整地點,艾倫被眾人擁圍著,狀況不明。在所有人都忙碌的時候,她脫下染血的披風,跨上黑旋風悄無聲息地穿過偏門駛向不遠的森林。
菲洛已經在這兒等很久了,久到他認為這個臭屁的貴族小姐欺騙了自己的感情。正當他在心里罵罵咧咧詛咒著那不知在哪里磨蹭的人時,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帶著一陣塵土和馬背上黑發(fā)張揚,白衫染血的人。
“你要是再來晚一些我可就走了。”站在傍晚森林一角的菲洛看著腕表對于眼前女子卡點到的行為表示了極度的不滿。他打扮的光鮮亮麗,西裝皮革,配上那裝飾用的眼鏡倒真像是金融公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