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鶴坐得筆直,雖然已經(jīng)是五十歲的年紀,但鬢間沒有白發(fā),臉上也依然白皙。
絳云溪透過她光澤的頭發(fā),能想象到在晚間,黃燦燦的暖光燈下,洗手臺上點著香薰,一個女人拿著經(jīng)絡(luò)梳一下一下梳著自己頭顱的場景。
這樣的場景,總會跟一些片段重合。那個說著“越是看上去無腦的人設(shè),越要澄明的人演才出效果”的人,那個不屈服于資本堅持分給女主高光鏡頭擴充女主成長線的人……
這樣的人,會傷害自己嗎,會傷害一個跟自己女兒年齡相仿的人嗎……
“冉老師?!苯{云溪猶豫,“那天,是不是您迷暈我的?”
“是,我在酒里放了片安眠藥?!比角嵇Q看著絳云溪的眼睛,似乎是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真誠。
“那天我一直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么做,所以灌了自己很多酒?!?/p>
說完,冉秋鶴又反應(yīng)過來,她愣了一下,自嘲道:“當然,我知道不該這么做?!?/p>
但你還是做了。明知是深淵,還是把我推了下去。如果沒有落景星,那我是不是會成為下一個被摔下樓去的楚生,還是成為那個被罵殺人犯遠走國外的蒲秋月?
絳云溪心里噴薄出一堆傷人的話,但只留在了心里。
她不忍說,哪怕憋在心里自己會很難受很憋屈。
“其實景星之前找過我?!比角嵇Q一點一點說出事情的經(jīng)過。
絳云溪瞇了瞇眼,果然落景星有事瞞著自己,鬼才信她是為了好好休息選擇息影這個借口。
“我跟衣勇是大學(xué)同學(xué),我是中文系,他是生科專業(yè),我們系樓里有錄音室,他經(jīng)常來我們系樓?!?/p>
這是第一次絳云溪聽到衣局的全名。
“他是一個很熱衷于學(xué)術(shù)的人。”冉秋鶴白皙的臉上終于起了皺。
她眉頭擰著,皮膚還是很細膩,卻莫名覺得淡了灰了。
“后來他進了d局,一步步到現(xiàn)在,權(quán)利已經(jīng)讓他喪失了人性?!?/p>
“冉老師,您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知道他背著那么多命案,進行這些反人性的實驗嗎?”絳云溪忍不住打岔。
“不,那個時候他還不這樣。后來我們分開,也只是因為我們對未來的規(guī)劃不同,我想繼續(xù)留校當老師,他不想那么平穩(wěn)?!?/p>
“第一次知道這件事,還是楚生。”冉秋鶴聲音微顫,“楚生”兩個字在她唇間溜出。
這個絳云溪已經(jīng)不陌生的名字,聽別人說出來,還是很陌生。
“這件事鬧得還挺大的……”
“圈里人都知道嗎?”絳云溪問道。
“我們那個年紀的,基本都知道吧?!?/p>
聽完冉秋鶴的解釋,絳云溪腦袋里轟的一聲。
大家都知道,都知道蒲秋月不是殺人犯,都知道楚生死亡的真相,都知道衣局長道貌岸然。
但是,沒有人站出來說話。任由蒲秋月被謾罵,她明明死里逃生甚至需要摘掉眼球才能保命,可是沒人替她說一句,她是受害者。
絳云溪心里一抖,好像有一股力量把自己的心臟攥成一團,而且越來越用力。
冉秋鶴理解絳云溪的悲憫心,她臉上也現(xiàn)出哀慟:“那個時候我們都人微言輕,衣勇身后不只他自己,官官相護,沒人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