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游歷幾年,還是有許多用處的。
元娘在桌前,看似認真用飯,還時不時和人點頭應(yīng)聲,實則在偷偷聽魏觀那邊的談話,聽得她十分滿意,暗自歡喜。
她深諳阿奶的脾性,太圓滑的不喜歡,太木訥的不喜歡,平庸的也不喜歡。魏觀不卑不怯,不見輕浮,言語有條理,不管對誰都應(yīng)對自如,這樣性子,必定會受阿奶喜愛。
元娘挑中魏觀,若阿奶也能喜歡,自然是再好不過。
她放下了心,而岑娘子也給元娘夾了新鮮的魚,示意她吃。
一切都和樂不宜,大家都在說笑吃東西。當(dāng)然,也是有顯眼人的,譬如孫令耀,他用飯過于認真,沒一會兒就把碗里的吃完了,并且他們桌上的饅頭也分完了。
未能填飽肚子的他,正可憐巴巴的對著陳括蒼問,“還有吃的嗎?”
陳括蒼無奈,正準(zhǔn)備起身去幫他再拿兩個饅頭,魏觀將自己碗里的遞向?qū)O令耀,并且溫聲解釋,“我還未動過?!?/p>
孫令耀感動不已,他早不是之前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孫郎君了,貧窮能治好他所有的挑剔。
尤其是,即便今日休沐,括蒼還是寅時就把他喊起打五禽戲,并且讀書,和往日上學(xué)堂并無任何差別。不,不對,還是有差的。
括蒼說,也不能整日沉迷讀書,如此一來就是死讀書,長此以往身子熬壞了,人也變得愚鈍。
于是……
背過書,寫過文章,陳括蒼帶著他從家門前一路小跑,繞過馬行街直至跑到南熏門,再跑回來,幾乎繞了半個汴京城。
孫令耀吃得理直氣壯,他覺得自己吃下一頭牛都是合情合理的。
魏觀見狀,把碗里剩的一個饅頭也一并給了孫令耀,并囑咐他慢些吃,很有照顧人的溫潤氣質(zhì)。
俞明德見此情形,也忙把自己的遞過去。
他是真的不餓,來此,就是為了和括蒼討論學(xué)問,以及……
俞明德的目光不自覺望向元娘,沒成想元娘竟恰好也望了過來,似乎在笑,對他笑嗎?想到或許有這種可能,俞明德瞬間忘了呼吸,如觸電一般收回目光,低頭盯著八仙桌的桌面,看著桌上被孫令耀風(fēng)卷云涌過的狼藉,仿佛要將桌案盯出洞。
但他面上瞧不出來任何異樣,因為他平素就寡言,如今瞧著,只是人更冷淡,更生人勿進了些。
卻不妨他身邊坐著的人是魏觀,魏觀看似溫和,可自幼跟在魏相公身邊,見慣了老謀深算的官員,不見血卻暗藏鋒芒的交談,俞明德的細微動作,在魏觀眼里就變得淺顯直白。
魏觀微微笑,看了眼俞明德,很快就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