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著頭,看不出表情。一輕一淺的腳步聲引起了他的注意,李滄終于抬起頭。
視線落在姜采盈臉上時,他的表情有頃刻的變化,可不過一會兒就恢復如常。
“別白費力氣了?!彼幊恋匦χ?,牽動了傷口,表情有些扭曲。而后他陰沉的視線,又像利刃一樣向姜采盈射過來,“以為用一塊假玉,就能騙過我?”
姜采盈的眸光閃了閃。
不過也并不意外,李滄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了半月之久,想必這其中彎繞早已被他思慮清楚。
“長遙那個蠢貨,竟敢把我的事情泄漏給外人。只可惜…”李滄停頓了一下,視線不懷好意地在姜采盈和衛(wèi)衡之間逡巡,“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早就已經(jīng)成為了別人之物?!?/p>
衛(wèi)衡的眼瞼垂了下來,陰鷙的盯著李滄。他不允許,還有人敢覬覦著她。
姜采盈只覺得腹中一陣惡心,“沒必要將他說得這么深情,李漠是什么樣的人,本公主早已心知肚明?!?/p>
“至于你”姜采盈臉上閃過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笑,“你以為本公主來是想從你嘴里撬出點兒什么東西么?”
她臉上的笑意收起,眼神中滿是譏誚,“你錯了。戶部聯(lián)合兵部貪污軍餉之事已經(jīng)敗露,員外郎沈寂已經(jīng)伏法。他已經(jīng)將你全盤供出,兵部的餉銀十之八九都是以你的名義輸送到西北郡的。陛下已經(jīng)下了密詔,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你捉拿歸案。另外丹州一戰(zhàn),劉德光和徐灝棄城而走,虎城也被西南六州守軍重新接管?;次骱钤谖髂虾土甓汲堑牟渴鹑珨?shù)失效,他已經(jīng)滿盤皆輸,為了保全自己,保全西北郡,他只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你身上?!?/p>
“換句話說,你已經(jīng)成了李慕的棄子?!?/p>
“不可能?!崩顪娴念j然放松的身體漸漸繃直,他猛地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看向姜采盈和衛(wèi)衡的眼眸中帶著憤怒。
“你覺得,一枚棄子口中所說的話,本公主還會在意么?若本公主真的在意,便不會過了半個月多才來見你。”
而后,蒼然冷冽的笑意,在密室中滲著涼意漸漸襲來,“公主殿下,話解釋得太多,可就要露出破綻了。聽聞,公主殿下向來身體不好,方才進來時,身上又浸染著濃烈的藥香,該不會是臥病了半月,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來吧?”
姜采盈暗中咂舌,此人倒是敏銳,較之于李漠確實聰敏洞察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如此,淮西侯尚不重視他,想必傳言屬實。他的母親,原不是出生卑賤而是,有著胡人血統(tǒng)的外族。
“隨你怎么想?!苯捎柫寺柤?,“反正,你死期到了。之前留著你,是因為忌憚淮西侯會在江南以水患為引,煽動民怨。如今,即便他想起事,恐怕也無能為力。汝城水患,他不將功抵過,協(xié)助安少卿治水,便是死路一條。而你如今不僅是在你父親眼中,還是在本公主眼中,都已經(jīng)毫無用處?!?/p>
“本公主今日來,就是要將你秘密移交給刑部,等候圣上發(fā)落?!?/p>
一氣呵成說完這些后,姜采盈竟然真的示意身后的葛青和吳懸,將他五花大綁起來,又將嘴堵住
“不”
李滄瞳孔驟然睜大,不可能,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連日的拷打,他以為自己已然全身心麻木,可此時眼神中的動搖,卻如風陡然吹皺池水一般,蕩漾著。
他已經(jīng)無力反抗,而姜采盈也并沒有和他廢話,只是在他被綁得嚴嚴實實時,滿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過,本公主倒是挺意外的。你如此心甘情愿為你父親驅(qū)使,是相信你們之間的父子情誼,還是因為你已經(jīng)對你母親的身份有所懷疑,一心求死?”
李滄因不甘,難以置信而掙扎的身體頓了頓,望向姜采盈的眼眸陰狠,充滿疑惑
她似乎,真的知道點兒什么。難道說,那塊玉佩是真的?可不待他再思考,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