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凌厲。
她避開衛(wèi)衡的目光,背過身去,“不然呢?”心底卻翻涌起遲疑——他這般鎮(zhèn)定,是當(dāng)真問心無愧,還是早已布好退路?“我不信,你沒有法子救出白玉棲?!?/p>
一聲冷斥,從衛(wèi)衡的鼻腔溢出,“你說的對,我確實有辦法?!?/p>
姜采盈目光沉了下來。
背后傳來的聲音薄涼,浸著寒夜的涼氣,“匡沉瑾在追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沈寂與淮西李氏互通的書信其中明確記載了被貪污的軍餉去處,八成是通過兵部輸送到了淮西郡。因此事直接牽連到淮西李氏,所以匡沉瑾才不敢妄動,向陛下稟告?!?/p>
此話一出,姜采盈指尖驀地一顫,心中寒涼?;次骼钍弦呀?jīng)快要將大云社稷給蠹空了,可陛下卻還是一心想著以李氏為刃,斬衛(wèi)衡這個佞臣。
姜采盈垂下眼睫,唇瓣微抿。是她錯怪了衛(wèi)衡。她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只低聲道:“我……”
衛(wèi)衡見她眉間輕蹙,眸中水光微漾,方才那點惱意瞬間消散。他低笑一聲,忽地傾身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帶著幾分懲罰的意味,卻又溫柔至極。
他指尖撫過她的臉頰,聲音低沉而縱容,“這次便算了,不與你計較?!?/p>
“但日后若再隨意疑我,可不止這么簡單了?!?/p>
姜采盈抬眸望著衛(wèi)衡,心頭泛起一絲茫然。
他替她遮擋過風(fēng)雨,卻也與權(quán)謀漩渦糾纏不清。若說他是好人,他曾手段狠絕;若說他是壞人,他待她卻又處處庇護(hù)。
衛(wèi)衡,我究竟能不能信你?
衛(wèi)衡并未深究,就此揭過后又繼續(xù)將情形說與姜采盈聽,“私刑之下,沈寂在供詞中終于招認(rèn),其中提到了李滄。為坐實淮西李氏貪污的鐵證,確保萬無一失,匡沉瑾正到處尋找李滄的下落?!?/p>
“只要我想,自然可以將李滄交出去”
“不行,李滄若伏法,汝城中的淮西侯必定孤注一擲。除非我們能夠先透過李滄,知悉淮西侯在汝城的部署計劃,提前設(shè)伏各個擊破?!?/p>
姜采盈脫口而出。
“不錯。”衛(wèi)衡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來,替她將鬢邊的碎發(fā)整理好,“賀階和吳懸已經(jīng)在辦這件事了。只是李滄的心智非常人能比,一時半會兒想讓他開口還是有些困難?!?/p>
姜采盈沉眸,“明日,讓我試試?!?/p>
衛(wèi)衡聞言,眼神中透著些亮光,笑道:“我回來時,聽聞賀階說起,你知道李滄有一玉佩,極為珍視。鶴溪山那日營救你時,李滄也是因為這塊玉佩才失了方寸,被鳶給拿下?!?/p>
笑過之后,衛(wèi)衡的眸光靜靜地盯著她,“你怎會對李滄的事情,如此熟悉?據(jù)我所知,你與他并未見過。”
話畢后,姜采盈便感覺周身的氣氛變得僵了些,姜采盈沉吟片刻,終是半真半假地回答:“幾年前,我曾聽李漠同我說起過他兄長身份的特殊?!?/p>
提起李漠,衛(wèi)衡眉間不悅,眼神也變得凌厲了些,“他的事情,你倒是樁樁件件都記得清楚。”
姜采盈不可置否,眼神中突然閃露出幾分恨意,“自然是,想忘都不能忘?!?/p>
衛(wèi)衡看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從前還在宮中時,每次提起李漠,她眉梢之間總是神采飛揚。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她提到李漠時,滿心滿眼就只有厭惡和痛恨。
似乎,就是從數(shù)月前她的雨中攔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