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陳瑞驀然附在她耳邊,低語道:“好,很好?!?/p>
說罷向后一倚,斜斜地瞥著香墨,如鷹隼般森然,偏要掩蔽在暗潭之下。而那隱隱顯現(xiàn)的幽光,讓香墨有了種被寒刃剖開的錯覺。
香墨映著滿庭如晝燈火的烏色眸子一瞬不瞬望定陳瑞,半晌終于蹙了起來眉端。
“夫君說好,那自然是好?!?/p>
語畢鑼鼓絲竹就嘈嘈切切的響了起來,仿佛是陳瑞手中金盞灑落的酒,嘩地淌了出來。
東都有渭河蜿蜒穿橫而過,公卿之家的庭院慣來都引入渭河之水。李原雍府邸照例是蓄了一池秋水,又別出心裁的引出一道彎細若女子之黛眉的小河繞過庭院。水月風華之中,隔了河水隔了簇簇秋菊的水榭之上,一出鳳求凰已經開唱。
“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皇。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飾演司馬相如的戲子一身白衣,
頭冠明珠,腰結上五色絳絡,迎風飛揚,秋夜寒冽中更襯著他白皙膚色高鼻深目,俊秀至極。
李府的水榭布置的十分奢華,并未掌燈,只以十數(shù)顆碩大如拳的明珠鑲嵌其上,光華璀璨流轉七彩,投在司馬相如的面上,那眸子就現(xiàn)出了隱隱泛著湛青的綠色。
香墨握著香雪扇的手驟然抽緊,微微斂目。
席宴間已有人細細低語道:“這戲子的眼到底是藍色還是綠的?”
“戲班子進府時,我看了一眼,是藍的,想是你眼花了。”
香墨卻如同被當頭淋了一桶雪水,掩在扇下的牙齒咬住唇,仍覺得頭暈目眩。
她看得清晰無比,那一剎那間,他的瞳仁分明是綠色的。
承
額上的傷疤,似曾相識的感覺……一直模糊在記憶里的片段,仿佛一串斷了線的珍珠,如今被這雙綠眸的絲線穿起。
往事轟然坍塌。
香墨恍惚起身時幾乎并沒有人留意,席上所有人都被臺上的胡人戲子吸去了眼光,尤其是李原雍幾乎是看的如癡如醉。
朱衣侍婢以為她要更衣,便執(zhí)了燈籠引她向后園走。
“戲班子……在什么地方?”
侍婢卻好似誤會了香墨的意思,微微一愣隨即曖昧一笑道:“夫人請一直往右走,后園池邊的燕喜堂就是?!?/p>
說完便將燈籠交與香墨,徑自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