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神色更是讓李原雍心里惡火亂竄,怒罵道:“吞吞吐吐的說什么,有屁就放!”
侍從嚇得將頭伏的更低卻不敢在猶豫:“宮里來的人說,萬歲爺睡不著正鬧呢,叫墨國夫人趕緊回宮……”
李原雍微微一愣,赤紅著雙目看著俯跪在地的侍從,過了半晌方轉(zhuǎn)眼,就看到一直斜倚著門,靠在角落的陳瑞。他雙臂環(huán)xiong悄然看著,從側(cè)面看去,唇緊緊地抿著,深黑的眼中神情復(fù)雜,任誰也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夫人是真看中了這個戲子?”
門洞開著,百花迷蝶腐爛的香氣依舊怎樣也掩不住撲朔過來,帶著甜膩的氣味,浸yin在額頭上,一抽一抽的痛著。定定看了陳瑞良久,李原雍眼里的赤紅開始漸次退去。
“要是真是如此,我忍痛割愛也不是不可。”
說完就聽啪的一聲,香墨的面頰被摑的側(cè)了過去,手中的扇在已經(jīng)掉落在了地上,扇上墜一枚玉佩本是精工細(xì)琢的比翼雙飛,如今生生斷成了兩半。
李原雍此時愈加驕橫得意,猶不罷休的用鞋尖抬起藍(lán)青的下顎,冷笑道:“一記耳光抵不上這活色生香的美人。而且沒了戲子我那明珠水榭上也失了滋味,不如夫人上去唱一曲怎么樣?”
蜜色的頰上鮮紅一記掌痕,火辣辣的,一點(diǎn)點(diǎn)滲進(jìn)肌膚,一點(diǎn)點(diǎn)鉆入骨內(nèi),痛不可抑??伤€是盯緊了李原雍,眼神依舊明亮如炬,一笑中說不出的意態(tài)輕慢:“大人說好,自然就好。”
轉(zhuǎn)頭對仍伏跪在地的侍從道:“你去把文安侯喚來。”
天色越晚,夜幕中月更東沉。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藍(lán)青匍匐在地,幾乎覺得每一個呼吸都是艱難的,根本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他的面前是天水碧色的身影染了燭光的光華,遮住了仍帶著yin欲的目光。隔著數(shù)道極輕薄的帷幕,倚在門口的那個人,似是誰都沒看,又似誰都入目,深沉的似帶著鉤子的眼神。而那個人,原來就是她的丈夫。夜風(fēng)襲來,若有若無的甜膩猶如千百條吃人的藤蔓,緊緊窒住他的呼吸。他仰頭看著香墨,竭力含住眼里滾動的淚,卻不敢也不能言聲。此時想的竟不是剛剛幾乎受辱,反而是她進(jìn)來時的衣衫不整,和她的丈夫。
眾人都無聲之中,佟子里被兩名侍從攙扶著來的,已經(jīng)喝的酩酊大醉。
香墨看也不看佟子里,淡淡道:“哥哥,你先回去,順便把這名李大人送我的戲子一同帶回府。”
佟子里大半個身子都倚著侍從,仿佛沒有聽清只迷迷蒙蒙的張開眼,含糊了一句:“什么?”
香墨猛地快步走到佟子里面前,揚(yáng)手狠狠揮下一記耳光,然后冷冷笑道:“醒了嗎?”
佟子里頓時一個激靈,掩面驚呼:“醒了,醒了!”
忙指揮著侍從給攙起藍(lán)青,披上衣服。
藍(lán)青卻一把拽住拉住香墨的裙裾,堅持著隱忍住的淚終于自碧藍(lán)眸子中滾了下來
“莫姬,救救她……”
話還沒說完,猝然而來的的響聲,如此巨大,以至于他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臉頰上也感覺不到疼痛。
陳瑞看著他,唇際就顯出玩味地一笑,而一邊的李原雍則眸光一閃。
香墨用漆黑眼睛凝視著藍(lán)青,一字一字地幾乎是咬著牙說道:“一個下三濫的戲子,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趕快給我滾!”
藍(lán)青必須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才能控制住身體的顫抖。侍從忙上前拉扯著他隨著搖搖晃晃的佟子里往外走,他猶不死心,轉(zhuǎn)頭看去,曲折幽暗的抄手游廊里,幾盞八寶琉璃的燈火,落在那一行三人的身上。燈罩上金漆描畫的一朵牡丹,影影綽綽投在她的裙上,枝葉生姿宛如盛放。而她的裙裾迤邐在烏黑的夜色中,影子般無聲無息,再未回頭。
墨國夫人親自上水榭唱戲,宴席間已被酒意半酣的群臣一時就都哄笑出聲。在樣的哄笑中,水榭映著波光粼粼,汪著天穹,沒有一絲瑕疵的夜明珠光下的香墨似是毫無所絕,舞動著寬袖,清唱了起來:“一片花飛故苑空,隨風(fēng)飄泊到簾櫳。玉人怪問驚春夢,只怕東風(fēng)羞落紅……”
唱的不見得有多好,只是稱得上字正腔圓罷了,席間卻笑得更是厲害,夸張者已有人伏到在案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