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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第42節(jié)（第2頁）

她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驀地，那種毒從骨子里涌出來，帶著無數(shù)的小鉤子，輾轉(zhuǎn)在體內(nèi)，那樣地撕痛，直要把人要逼瘋。

杜子溪不由自主地合了雙目，鬢邊一綹珠寶瓔珞，沉沉的墜在頰畔。

過得片刻，方又慢慢地睜開眼睛，低頭輕聲道：“那就送給墨國夫人好了。”

轉(zhuǎn)眼時，眉目一動，一直守在簾外的麗女官，就捧了一個娃娃進來。白瓷的娃娃不過兩個手掌大小，濃秀白皙的圓圓臉蛋，大紅的衫子顏色燦爛，衫子上密密繡著極小的福字，十分的憨態(tài)可居——正是門閥貴族內(nèi)長見慣的求子福衫娃娃。

杜子溪伸出手，撫著福衫娃娃圓圓的臉，輕聲道：“還件玩意值不得什么，偏就是我留著也無用，也請陛下轉(zhuǎn)給她?！?/p>

封榮一愣，轉(zhuǎn)眼時，杜子溪一雙溫婉的眼睛，正用那樣一種悲傷望住自己。

他記憶中嬌俏明麗的少女，不知何時已變得他習(xí)以為常的陰冷犀利，而這是許多年來的第一次，綿綿地、軟軟地，悲傷像溫泉的水，擋也擋不住的漫延至整個肌膚骨血。

封榮心頭像被什么觸動了一下，俯身抓住她的手，唇際笑意不改：“越加的瘦了，還要操心這些事，得知道仔細保養(yǎng)自己才好?！?/p>

語氣甚是溫存，但似只是對著久別重逢的友，雖和煦如風(fēng)，但終究隔著一層無法撕破的膜。

宮內(nèi)陡然地靜了。

坤泰宮內(nèi)燈，皆是一色兒琉璃明角，上描彩繪的工筆上水，隨著紅燭的搖曳的影，覆在了面前。

杜子溪仰起頭，四目相對，明如晝的燈影中在封榮的瞳仁里望見自己的影子，恍惚間，周圍一切都成空白，心里的火焰無邊無際的繚繞蔓延開來，只想把那人也在這火里燒得連影子也不留！

然而，終究是看得太過明白。

杜子溪將手抽出來，慢慢地福下身，道：“臣妾遵旨?！?/p>

手中攥著的團金繡的帕子隨之微微顫動。

封榮淡淡一笑，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去了。

一時間，坤泰宮內(nèi)又恢復(fù)了那樣一種叫人窒息的靜默。

她緩緩坐回榻上，寶藍的翟衣如一朵異色的菊，綿綿地鋪開。更映著她的面容如冬夜里的一團月，寒涼蒼白。

唯秀麗的嘴唇上掛著看不出情緒的微笑。

夜半封榮起身時，綠萼軒的窗似乎沒有關(guān)好，半掩著穿堂而過的風(fēng)從窗縫里呼呼地鉆進來，吹得緗色底子纏枝牡丹的紗簾飛卷，透雕花梨木落地月牙罩垂下的珠簾噼啪。他平日里最懼寒，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封榮赤足來至外室時，就看見香墨俯身雙手撐在榻上，皂色寬袖烏云般堆在手邊，底下露出緋紅燦爛的衣角。走進了才看清，她手下正掐著那福衫娃娃圓圓的脖子，力氣想是使得極大，眼角唇梢都微微跳動著，極兇狠的模樣。

陡地，嘀嗒一聲，卻并不是淚，而是香墨額角上落下的汗，淚滴似的緩慢滑過娃娃的憨態(tài)可掬的面頰。

灌進來的涼風(fēng)兀自不停，在九折屏風(fēng)上工筆細繪的秋水連波上低低的嗚咽。

封榮低低的咳了一聲，守在外邊的內(nèi)侍們忙就緊步上前合了半掩的窗，然后又無聲的退了出去。

“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