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出來,香墨卻沒了蹤影,封榮環(huán)視一圈之后便問。
“她呢?”
兩側(cè)的帷幄內(nèi)女眷皆面面相窺,唯有一女子上前笑答道:“奴婢看好似往南邊樹林里去了?!?/p>
封榮瞧她的佩飾雖也是擲盡了,但衣衫華美,并不似侍婢裝扮,不禁面露疑惑。
女子察覺了,垂首輕笑,笑聲清脆的如同銀鈴:“奴婢是原是宮里的,夫人做主賞賜給青王?!?/p>
封榮怔怔地的一聲:“哦,是你?!?/p>
隨后不再出聲,不知在想什么。
女子抬眼偷瞧時(shí),但見錦幄紗簾半垂,皇帝的面貌眉目均湮沒影中,唯有一身曳撒外的明黃罩甲,行龍五彩云紋,折著午后正烈的日色,耀目欲盲。
作者有話要說:每個(gè)月的特殊日子,痛苦要死,眼睛格外紅……
對(duì)不起耽誤更新了。
大約午夜還有一章……
合
香墨所騎是皇后杜子溪新賜的西域貢馬,梵文名叫“托帕茲”,譯過來是“火”的意思。而人在火上,祥或不祥,已無從得知。
香墨閑閑溜在林立的樹影里,這種馬極為嬌貴,杜子溪不肯給此馬烙上馬掌,所以便在四蹄上套了錦套,無聲無息間慢慢轉(zhuǎn)過一個(gè)山坡。一叢叢的松樹,杉樹,相思樹無數(shù)翠意盎然,直似鑲上了一條金綠刺繡的花邊。
封旭站在樹下,一身朱紅的曳撒獵服,馬上系了許多的獵物,想是騎射累了在這里休息片刻。他見香墨過來,依舊淡然從容,并不見得驚詫。只旋身走開,像是不欲與她照面。
香墨勒住韁繩,喚道:“你等等……”
封旭緩緩止住腳步站在樹下,亭亭如蓋間她跳下馬,白皮的靴踏在落葉枯木上,沙沙的就像一曲悠緩急的歌,停駐在他的身前。
香墨仰起臉來。因方才投擲金簪,她的發(fā)上只剩下一枚累金絲鑲血玉的步搖。
封旭識(shí)得,這是封榮年前下旨調(diào)出上等的鎮(zhèn)庫紫磨金琢成,親自插在她的鬢上。步搖簪頭薄如蟬翼,鑲一枚精琢血玉,金花串餓自烏云一般的發(fā)間垂下,雖細(xì)小,但午后正盛的陽光下,朵朵皆有著燦絢光芒,映得她流盼的瞳里糅進(jìn)了黃金的碎屑,可面頰的麥色反倒成了一片黯淡,倒依稀有幾分倦意。
封旭默然,似終究忍不住道:“可是累了?”
“還好……我讓人給你帶過去的……”
還未說完,封旭就截?cái)嗟溃骸疤嗔?。?/p>
林子里蟲鳴鳥叫一聲又一聲沒有止歇,煩躁的令她心中發(fā)慌。這樣山坡后的密林里,只有她與他兩個(gè)人。如流火般的日光從細(xì)密的葉子間灑下來,枝葉的影似妝紗暗織的紋花,一絲絲溫?zé)嵩诙W,一時(shí)分不清是日色還是彼此暖暖的呼吸。
他們被命運(yùn)的手指織在一匹紗內(nèi),近不過一步,卻也一步成涯。
垂下眼時(shí),香墨留意到封旭手腕上的金絲如意結(jié),系得那樣盤節(jié)交錯(cuò),她不禁微笑。但抬眼時(shí),轉(zhuǎn)瞬就變成意味深長(zhǎng)的笑意:“佟家現(xiàn)在多的就是銀子,陳瑞天高水遠(yuǎn),又得年年募集軍餉,王爺出入宮廷朝堂開銷又必需得大。我如今跟王爺坐的是一艘船,終究是要仰仗著王爺?shù)拇髽?,方好乘涼?!?/p>
封旭臉上神色不變,似早料到她有此一說。
香墨邁進(jìn)了半步,僅余了半步的距離,呼吸間隱隱的有一股奇香,仿佛是樟樹,但又并不像。辨不清味道,一絲絲一縷縷的清涼甜蜜,直欲浸透人的五臟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