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多了,細細的尾鰭劃過水下,金鱗一縷縷,一片片蔓延開來,卷曲交織,如盛放的花,杜子溪沒來由地一陣反胃,又不得不強自忍住。
“魚和人一樣,多了也讓人厭煩?!标悊⒛恐芯庖婚W,浮起復雜難解的笑意:“有時候去除厭煩其實很簡單?!?/p>
杜子溪微闔了眼,無視陳啟目中足以將整缸魚水蒸發(fā)殆盡的暗火,輕嘆了口氣。
陳啟陡地低聲道:“我聽說漠北有一種毒,采自蝎子和五彩蜘蛛。毒性可互沖,緩上幾日,然后一旦發(fā)作不可收拾?!?/p>
說完,注目于她,見她面色淡定,恍若未聞,就又似來時一般,匆匆而去。
倒是女官呀的一聲。
杜子溪仍舊看著金鯉,緩緩開口:“怎么了?”
女官忙答道:“昌王爺落下香囊了?!?/p>
“……拿來。”
女官她把荷包輕輕遞到杜子溪手里,她很自然地在鼻下輕輕地聞了一聞,抬頭時淺淺微笑。
過了十五,便是杜江的七十五歲的壽辰,各省仍舊無雪,今歲準定是饑荒大作,大陳朝自開國以來,從來就沒有遭過這樣的天譴!天怒者誰?人心于是惶惶,民間傳言如風,老天爺要收人了。
封旭入宮時,天上倒是有了陰云,卻仍然看不出有降雪的跡象。入了欽勤殿時,副總管內(nèi)侍方進殷勤的迎上,讓座上茶后,低聲道:“萬歲爺去墨府了?!?/p>
封旭點了點頭抽出中取出來一個紅封袋,臉色不變的說:“最近有人送了一筆款子,你分點兒去花?!?/p>
說著,將紅封袋往方進手中一塞。這不是頭一回,他亦就老實收下,而且還抽出銀票來看了一下。
一看動容了,竟是十萬兩!
封旭淡淡道:“閣老的壽誕,務必讓萬歲出席?!?/p>
待封旭走了,方進心里裝了事,詢問了小內(nèi)侍,知道德保今日并不當值,提了兩盒點心來找德保。
德保正歪在炕上對著日色瞧著一卷畫軸,一個小內(nèi)侍剛端上了茶。德保見方進進來,也不招呼,反倒緩緩卷起了畫卷。
方進嘻嘻笑著上前,親自接過茶,揮揮手打發(fā)走那小內(nèi)侍,跪在德保眼前,將茶盞舉過頭。
德保這才瞇眼睛看了他半晌,笑道:“得了不少?”
方進涎著臉道:“奴才怎么敢收,自然要孝敬總管您的。”
卻聽德保忽然笑了幾聲:“一般是奴才,談什么孝敬不孝敬,何況這銀子是給你的,我自然是不能要?!?/p>
“過了十五眼見著就是杜閣老的壽辰,青王他……請萬歲務必出席……”
半晌,德保朝著陽光愜意地閉上眼睛,似睡著了一般。
“人家交代你的事可得好好辦,不然不止是對不起這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