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令李芙輕輕吸了口氣,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在了青磚上,奴婢旁。
四周的空氣似乎一下子凝固起來,淚逼在眼眶間,視線漸漸模糊。陣陣清風(fēng)如利刃,割在肌膚上?;秀敝?,只聽見輕笑一聲:“李大人慢走?!?/p>
抬首望去時,那人發(fā)辮如流水,如絲緞,纏于風(fēng)間。碧藍的天下,紅色斗篷飛揚跋扈,顏色深的觸目。
李原雍臉鐵青了,指骨都幾乎攥的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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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江早三日前就遞了帖子,然而進宮謁見時,不巧還是碰上御醫(yī)正在坤泰宮給杜子溪的請脈。早有人設(shè)座,他端坐在一旁,眉頭不由一皺。
宮中侍婢俱都回避了,只有幾名年紀已長的女官在外,殿中五彩線絡(luò)盤花簾已經(jīng)放下一掛,又放了一架刻絲彈墨幔子,隔得嚴絲合縫,連一點影兒都瞧不見。只有杜子溪的手從幔中伸出,女官又覆上了帕子,藕合色的絹下寸余長的指甲,染著鳳花汁的淡粉。
御醫(yī)見杜江進來,只把了片刻的脈,起身說道:“娘娘只是體虛染了風(fēng)寒,貴體尚安,只需服兩劑藥,另從飲食上調(diào)養(yǎng)就好?!?/p>
說完,便告退出去。
杜江的眉頭這才平緩。
待到御醫(yī)退出之后,便有內(nèi)侍上前撤了那架刻絲彈墨幔子,但依舊垂著簾子。
五彩線絡(luò)盤花簾里的杜子溪如水般清涼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都撤了吧?!?/p>
椒房貴戚覲見宮內(nèi)女眷,國體儀制向來都是垂簾以待,女官此時不由略一躊躇。
杜子溪便帶了幾分不耐:“那是我父親,弄這些裝神弄鬼的做什么?!?/p>
女官知道她病中最易焦躁,便不敢再耽擱,忙上前打起簾子。杜江忙站起身。盤花簾緩緩卷起,明晰的陽光下,他先入眼的是一雙嫩黃的近乎雪白的繡鞋,襯著腳旁三足琺瑯的火盆,竟不見一點的塵埃。慢慢抬頭時,掐金衣裙堆簇中是削瘦得幾似薄命的面頰,唯那一對杜氏獨有的深邃眼眸,神光閃耀。而這樣一身接見外臣的嚴謹裝扮,因為病了,并未戴翟鳳冠,散散的綰了發(fā)髻。杜江一時覺得恍惚,仿佛還是女兒待嫁時,端坐閨閣。
于是,猝不防及兩人目光對視。杜江忙垂下眼簾,避開杜子溪的目光。
“老臣見過皇后?!?/p>
他侍奉三朝,早有恩旨除有大朝,其余一律免跪,此時亦不過微一彎身。
杜子溪一如平日般淡漠,永遠是那樣如冰雕成:“父親難得進宮一次,就不必如此多禮了?!?/p>
說罷,略一抬手,已有內(nèi)侍上前代她虛扶。
“多日不見看娘娘面色精神都還不錯,為臣也就安心了?!?/p>
“哥哥還好嗎?下次讓他帶嫂嫂一起進宮來吧,我也怪想他們的。”
杜子溪因為精神不濟,半倚在彩繡云龍的引枕之上,閑話家常的神色也是淡淡的,此時內(nèi)侍上茶,她方才微欠身說:“父親嘗嘗,這是御膳房特地釀的玫瑰露。總是喝藥,就得忌茶,也難為他們想出這個?!?/p>
杜江嘗了一口,就將官窯的茶杯在他的手中旋轉(zhuǎn)著,也不答話,若有所思。
杜子溪瞥了他一眼,問:“父親您有事?”
杜江這才將茶盞一放,面色一肅,道:“老臣這次進宮,也還帶了一人,一同覲見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