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焉若有所思,入京前,他爹和大巫師曾將朝中各方勢力都列予他看,勇信侯和長平侯一樣,都是開國以來的勛貴。大燕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封賞了諸多同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自第一代勛貴繁衍至今百來載,大燕勛貴權(quán)勢雖不如立國那幾十年,人數(shù)卻極多。
幾人閑談間,樓下兩隊(duì)人爭執(zhí)愈烈,眼見著程小侯爺程則瑞伸手推了宋霖一把,宋余想也不想擼起袖子,氣沖沖地噔噔噔就往樓下去了。姜焉見狀,當(dāng)即邁長腿也跟了下去。
能與宋霖和程則瑞玩到一處的,自也是非富即貴,哪里肯受氣,直接就你一拳我一腳地動起手來。宋余下去時,宋霖和程則瑞已經(jīng)扭打在一處,宋余抓著程則瑞的肩膀就將他掀了出去,口中叫道:“三堂兄,你沒事吧!”
混亂中,宋霖看見宋余,也愣了一下,眉毛先皺起來,說:“你怎么在這兒?”
宋余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廂程則瑞被掀開撞在一人身上,惱怒罵道:“誰推的小爺?”
“你誰???”程則瑞瞪著宋余,“狗膽包天,你知不知道小爺是誰?”
宋余不高興道:“誰讓你推我三堂兄?”
“有你什么事兒?”宋霖拽開宋余,沒好氣說,“一邊兒去!”
程則瑞身邊有人認(rèn)得宋余,說:“這不是宋家那傻子嗎?”
宋余聲名在外,程則瑞聽人這么一說,自然也想了起來,拊掌嘲道:“這年頭稀奇了啊,傻子竟然也逛花坊?!?/p>
“小爺不和傻子計較,宋三郎,你不會要躲在一個傻子身后吧?”
這話不知怎的,一下子刺著了宋霖,他惡狠狠地瞪了宋余一眼,指著程則瑞罵道:“胡說什么,今天是你我的事,和宋余有什么干系!”
程則瑞冷笑一聲,說:“你說沒干系就沒干系?一個都別放過,給我打,打死了小爺頂著——”他話沒說完,后背又挨了一腳,這一腳重直接將他踹飛了出去,狠狠砸爛了一張桌子,眾人大驚,卻見是一個耳掛碧玉墜的胡人青年,他道:“你頂著,你算什么東西?”
這句話不啻火上澆油,整個堂內(nèi)都亂成了一團(tuán),紈绔子,各家家仆都廝打在一起,桌椅都不知砸爛了多少。坊內(nèi)賓客唯恐惹禍上身,紛紛退了出去,或有膽大的,躲在柱后探著腦袋小聲議論。流音坊的管事想拉架,可剛一上去,就挨了拳腳,只得在一旁勸架嘆氣。
程則瑞記恨姜焉那一腳,火氣都沖著他去的,姜焉自是不懼這些家仆,余光見宋余和宋霖在一處,宋霖雖不擅拳腳,卻到底還知護(hù)著宋余到底也放了心。冷不丁的,不知誰扛著一條長凳就沖著二人砸將過去,姜焉眼皮跳了跳,“宋余!”
突然,那家仆卻是慘叫一聲,仆倒在地,宋霖又驚又怕,沖上去狠狠就踢了那家仆幾腳。
姜焉看了那家仆一眼,就見旁邊的桌椅底下躺著一支金簪,蘭花制式,頗有幾分眼熟。旋即他就想起來,半個時辰前,這簪子還插在折柳鬢邊。他看向折柳,就見折柳遠(yuǎn)遠(yuǎn)站在侍女身后,她對上姜焉的目光,撫著空空的鬢邊,露出幾分受驚的模樣。
流音坊內(nèi)動靜大,直接驚動了西城兵馬司巡街的吏目和錦衣衛(wèi)的巡捕校尉,便連巡城御史都來了。事情鬧大不好收場,可這些人身份非富即貴,又不愿各退一步,錦衣衛(wèi)滑不留手自是不想沾這燙手的山芋,偏御史又在一旁看著,西城兵馬司別無他法,只好將這些人都請回了府衙。
西城兵馬司府衙內(nèi),姜焉正一臉新奇地左瞧又瞧,宋余揪了揪他的衣袖,說:“對不起,連累侯爺了?!?/p>
姜焉笑道:“這算什么,還沒進(jìn)過兵馬司府衙,正好開開眼。”
程則瑞被幾人簇?fù)碇诹硪贿?,雙方人涇渭分明,互相敵視,他冷笑一聲,說:“就是你這胡人小子尋如非的不痛快?別以為圣人寵信你,你就能在京都為所欲為!”
姜焉掀眼皮看向他,嗤笑道:“你也知圣人寵信我,那你最好小心些,我心眼小,來日面圣我便參你勇信侯府一筆。”
“你!”程則瑞氣壞了,冷冷道,“你參!你能參我什么!”
姜焉慢吞吞道:“你管本侯參你什么?”